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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此人真仿佛就是天生地設了送來伴君側的。一時心情大好,便不與趙讓計較,含笑問道:“那是為何?是這謝昆的失儀,我卻不予追究申飭么?”這倒是小事,趙讓如今摸不著頭腦的是,皇帝對全局究竟是了若指掌,還是蒙在鼓中?謝家的氣焰已囂張至此,李朗到底有何應對之策?他深恐皇帝錯失先機,棋差一著,但并不知自己竟因皇帝的夢魂相寄而也成了李朗的軟處。趙讓斟酌沉吟再三,要以冷宮母子作出口相詢的開端,然該如何起頭才能將自身置之事外,又是個難題,思來想去沒個兩全之策,只好勉強道:“天子朝臣的禮數,陛下心中自有分寸。只是陛下……”長入口氣,仍是沒有不予牽連己身的招數,趙讓垂頭,“將罪臣安置于后宮,是否并不……穩妥,男女有別,萬一連累了哪位宮娥的清名,罪臣死不足惜,但……”“靜篤,”李朗已然聽得不耐煩,“你想說什么,直說就是。啊,你隨我來。”說話間,他又上前牽住趙讓的手,趙讓回避不得,也只能隨他。兩人齊往書房更深處去,繞過一個碧玉七扇屏風,是個小廳,又穿過廳內拱門,盡頭處卻是兩扇雕有飛龍在天圖案的粉金鐵門。李朗松開趙讓的手,雙掌按上門面,用力推去,門沉聲而啟,顯是奇重。趙讓不敢怠慢,忙上前幫手。進得去后,又費了同樣的功夫將鐵門關上,趙讓回身打量,才發現此處別有洞天,外間仍是個花廳,四壁卻全是高大頂天的鐵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擺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竹帛卷筒,就數量看,真可謂汗牛充棟,浩如煙海。李朗見他好奇,便笑道:“這里存放的都是兩朝各處極要緊的事務備份,以及稅戶人口、鹽鐵礦藏等,還有兵力關卡的詳細,南越王殿下可心動了么?”趙讓聽李朗口氣中頗有玩笑之意,面色一沉,道:“既是機密要處,罪臣怎敢逾越?陛下莫要如此輕佻,這里怎能是罪臣可來的地方?”見趙讓臉色肅然,李朗也不由有些微悔意,他把趙讓帶到這里,當然是謂心腹之意,但趙讓卻覺得他行事欠缺穩重周全,看來這圣明形象又要減損一二了。“此地說話方便而已,以防隔墻有耳。”李朗軟了語氣,示意趙讓再往里走,里面竟設了張四柱大床,床褥被套一應明黃,自然是皇帝的御所。趙讓觸目之下心中一驚,莫非李朗興致高昂,單行歡一次尚且不夠,竟要見縫插針,換個無人知曉的場合?只是見李朗神色自然,似無此意,便放下心來,也順從皇帝所言,兩人就在床邊坐下,趙讓遲疑著道:“陛下,罪臣并非別有意圖,如前所言,陛下將……罪臣置入后宮,這穢亂宮闈之罪,委實不堪。陛下還是早些將罪臣移出靜華宮為好。或覓個與世隔絕之處,暫……暫予過度。”趙讓自覺吞吞吐吐,一番話說得尷尬狼狽,李朗不動聲色,追問道:“靜篤認為,哪里為好?”“冷宮如何?”趙讓確是鼓足了勇氣方將這四個字清晰地道出,周周轉轉要把話題引向該處,非出自請冷宮的下策,荒謬可笑的程度,不亞于皇帝口口聲聲要納他為妃。李朗若有所思的灼灼目光更加重了趙讓的難堪,他無聲強笑,正待開口問圣意如何,卻聽李朗輕輕一笑:“靜篤啊,我不是說了,有話直說么,還是你心里,當我是不知世事的孩子那般容易糊弄?”趙讓聞言一驚抬眼,李朗眉眼帶笑,嘴角噙著一絲打趣:“那冷宮余孽,你可是見過了?”深知此事已是瞞不住皇帝,趙讓只好承認:“是……不,只是那日,偶過靜華宮外,罪臣還以為是位宮女,深宮多暇,無事隨意繞彎……”“哦?”李朗意味深長地笑道,“此女在民間亦曾艷名遠播,你親見之后,覺得如何?是否一見傾心?”趙讓沉著道:“陛下若是指您的皇嫂,罪臣并未見到,轉來靜華宮的,只是陛下的侄女,她在罪臣眼中不過仍是個孩子,姿色如何,罪臣不知。”李朗并未對趙讓之言另起疑心,微微點頭,哼笑道:“難怪你想打探這事,我既冷血無情,對自家兄長也下得了斬草除根的手,為何偏偏留下這對余孽,而且還就放在身邊,很不尋常,是不是?”趙讓凝神留意李朗的表情,并無半分怪異之處,暗忖他莫非真是不知李銘是個男子?要知道皇族后嗣,男女之間,待遇可是天壤之別。太平年間且不提,如遭亂世動蕩,女兒更可能在刀光血影中茍且偷生,男兒則不然,哪怕還在襁褓之中,都會因被忌憚長成后卷土重來,而魂歸黃泉。李銘那少年得以活下來,多半是緣由于此……但趙讓總是琢磨不透,依照李銘的年紀,等到李朗發難時才改扮女身,哪里還能取信于人?這非是嬰童時,甚至孩子呱呱墜地起,便早有謀劃,才能瞞天過海,掩人耳目。那是有誰能在十數年前便已預料到當今的局勢,偷天換日,替李朗的長兄留下這一脈?趙讓心中天人交戰,思慮重重,李朗要是不知李銘的真身,而李銘又為jian佞叛黨所用,意圖謀反,取李朗而代之,那如何是好?若現在就對李朗如實告知,李銘的一條命,還能存下來么?當年李朗弒兄逼宮,趙讓已不在金陵,卻也聽說這場大變令得人心惶惶,兩位皇子的府邸數日內夷為平地,堆尸如山,血流成河。但若不說……李朗見趙讓臉露痛苦之色,有些不明所以,只道他是心懷仁俠,不忍婦孺受苦,便笑道:“好啦,實話說吧,那女子是謝昆的心頭rou。我正要借她來離間謝家父子,那小姑娘在,她母親才不敢輕舉妄動不是?我知你看不上這些利用骨rou為質的手段,你要心有不快,事成之后我將她們另行安排去別處生活便是了。”趙讓惶然抬眼,正對上李朗眸中柔情似水,他只覺頭痛如裂,心中輾轉,口里卻只有道:“罪臣代謝陛下隆恩。”作者有話要說:……我有罪,說好的日更一個月……堅持太難了……第26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五章、李朗問起趙讓,那冷宮之人談及何事,趙讓道:“那……小郡主只是閑來無事,聽說靜華宮有生客入住,打探熱鬧而已。罪臣未曾與她多作交談,臣妹長樂倒是與她嬉戲了一陣。”他說這話時,雖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卻不敢抬頭目視李朗,皇帝慧黠多智,他是領教過的。“郡主?”李朗聞言嗤之以鼻,笑道,“朕既已虢奪其父王侯之封號,她卻是哪來的郡主?靜篤,你要代我賜封,怎么也得先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