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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子夜時分,趙讓已是頭暈?zāi)垦#杌璩脸粒新牭杰囬T開鎖的聲音,還是猛打個激靈,清醒了幾分。他被人拉出馬車,架著一路到了主將營帳,帳內(nèi)燈火輝煌,亮得刺眼,不等趙讓目能視物,有人猛推他背,左右拽著,趙讓便給強按著下跪。剛要抬頭,后腦又被幾雙有力的手按住,他不得不低頭,暗自苦笑中,便也不再作徒勞抗爭,放松力道。上方傳來年輕的男子之聲,清亮悅耳,不怒不忿,波瀾不驚:“趙讓,是你殺了謝副將?”趙讓低著頭答道:“正是。還有威武團伍隊廖隊正屬下第壹火的兩名兵士。”男聲頓了頓,又問:“為何?”哼笑一聲,趙讓沉聲道:“您若是軍中大將曹將軍,趙某可以解釋;如若不是,煩請大將前來,事關(guān)整飭軍務(wù),趙某不欲對無能為力者多費唇舌。”男聲失笑:“趙讓!你怎敢這般放肆?你可知你殺的人是什么來頭?”“趙某只愿答曹將軍問話。閣下是曹將軍,便亮明身份,趙某自會從實招來。”兩邊同時響起喝斥之聲,趙讓身形不動,依然低頭,卻無論周遭如何詢問痛罵都不肯再開口。“夠了。”男聲仍如不波古井,“趙讓,你且抬頭。”趙讓依令,仰首看去,只見正中金交椅上,坐著一位年方弱冠的青年,青年頭戴上尖的武弁,弁上裝飾著五彩玉石,穿一聲赤色皮甲,面如鵝卵,眉細卻濃,尾如劍鋒,一對丹鳳美目,不怒而威。那青年男子與趙讓視線相對,薄唇輕啟,微微一笑:“你的解釋,朕可聽得?曹霖啊,你統(tǒng)軍在外,軍中是該‘只聞將軍令,不聞天子詔’,可否就寬容這回,由朕僭越一次?”朕!趙讓渾然不察曹霖的應(yīng)對,怔然盯著皇帝,思緒急轉(zhuǎn),疑惑叢生:金陵的皇帝怎么會連夜趕到這里來?第4章第三章、第三章、李朗專程到此自是為了趙讓。正午未到,大軍別將的加急驛報便火燒火燎地送到正在蘭亭閣與出征大將曹霖商議獻俘事宜的李朗手中。君臣兩人收到此急報都是悚然一驚,以為歸程不順,遭遇伏擊,損兵折將之類,等打開看畢,不由面面相覷,萬萬料不到曹霖不在營中主持,趙讓居然整這么一出,不但出逃,居然還把謝家老二給殺了。李朗握著戰(zhàn)報沉吟片刻,不解道:“怪了,據(jù)聞趙讓性情并非暴戾之輩,南越僭王甚至頗有賢德之名,再說兩人雖同在軍中,本該八竿子打不著,謝老二怎會去惹上他?”曹霖見皇帝生疑,知道那謝家老二的事已是瞞不住了,只好苦笑著跪倒,將謝老二謝吾不守軍令,強擄一異族少女的事上告皇帝。那少女是在南越王宮中遭擒,興許是趙讓的親眷,趙讓應(yīng)是為救這少女,不得已行此下策。聽到謝家人所為,皇帝眉頭緊皺,半晌才道:“此事暫不能外泄,尤其不可傳到謝家耳中,否則趙讓性命難保。”曹霖在李朗還是不得勢的三皇子時便以十二衛(wèi)左驍騎衛(wèi)大將軍之身份對其禮遇有加,若今日換了是別人,出了那么大的紕漏,少不得也要一陣申飭,絕不會如此輕易放過。饒是如此,曹霖已感到汗流浹背,忙附和道:“陛下所言極是,臣即刻起程趕回營中,定要將趙讓平安押回,獻俘闕下。”李朗眉頭緊鎖,面色凝重,搖頭道:“此事參與者眾,只怕瞞不過。萬一謝家途中劫人,或以身份威壓,即便你領(lǐng)著朕的手諭,一來不見得真能鎮(zhèn)得住,二來,便是他們知難而退,你也是開罪了謝家,今后行事不甚方面。”這番顧慮倒是在節(jié)骨眼上,曹霖雖是皇帝心腹,但他為人謙和謹慎,雖戰(zhàn)功赫赫,朝堂政事輕易不作表態(tài)。因他一貫如此,是以在如今皇帝權(quán)臣漸生嫌隙之時,明明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卻予外人置身事外的錯覺。曹霖明了皇帝是有意保持他這種超脫之態(tài),一時間也也想不出更好的良策,忽聽皇帝道:“罷了,朕與你隨行,親去把那趙讓迎回金陵吧。”“陛下?這……這不合禮制,不成體統(tǒng)啊!”將趙讓從千里之外的南越番禺押回金陵,正因他既是僭王,也是叛將,保他性命不過為了獻俘大典,祭天謝祖,昭告天下之后名正典刑嗎?到時皇帝率文武百官,百姓中德高望重的古稀長者,分別在廟社、陵寢祭過天地后,出城迎勞,再把俘虜進獻給太廟。除非是馬上天子親征沙場,哪有皇帝押送俘虜?shù)牡览恚炕氐交识迹烧l來出迎,誰來負這祭主之責(zé)?李朗卻是輕笑:“不必多說了,曹卿。半個時辰后起程,令尚馬司挑最好的馬來,日落便可趕到。”曹霖只能遵旨領(lǐng)命離去,直到出了蘭亭閣,他心中仍犯著狐疑:遣將出征之前,皇帝便再三叮囑過,絕不可傷及趙讓本人及其親眷,一切處置,待將趙讓押回長安再行定奪。原本曹霖只當(dāng)皇帝一心報趙讓昔年落井下石的一箭之仇。當(dāng)日北寇鐵騎進犯,東楚軍節(jié)節(jié)敗退之際,李朗臨危受命,任東楚軍總帥,他曾以東楚皇帝之名號,下詔南越大將,要趙讓揮師北上,勤王救難。但這一詔令非但是石沉大海,不久之后甚至傳來趙讓謀逆作反、自立為王的消息。曹霖記得這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得到確證后,是他親去告知,猶是少年的李朗怒而失態(tài),舉馬鞭狂抽地面,噼啪聲響如炮仗,至少抽了有百余鞭,才停歇下來,臉色煞白,一言不發(fā),良久之后一聲浩嘆:“曹卿,寄望于他人者,必受其辱。”但如今,皇帝得知趙讓許有性命之虞,竟然不顧儀制,以及提前與謝家決裂的風(fēng)險,親自前去接應(yīng)護送,若說趙讓只是必須手刃方可解恨的仇人,似乎沒必要這般大動干戈。還不如直接與謝家通氣,告知實情,商討處刑。曹霖苦思無果,只覺青年皇帝的想法高深莫測,難以窺測,也只有搖頭一嘆,為皇帝起駕備行。這卻是因曹霖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更不知還有其三之故。李朗稚齡時,因生母無寵,他雖是皇子,在最是勢利的宮廷內(nèi)卻是飽受欺凌排擠。一次皇子們的武場習(xí)練,他幾乎傷在皇兄之手,是當(dāng)時還在宮中任禁軍侍衛(wèi)的趙讓挺身相救。初次有人不顧自身安危善待于他,年幼的李朗銘感五中。雖說之后再也沒能見到那名侍衛(wèi),李朗卻一直將他視作英雄,暗暗立志,有朝一日得勢,必要學(xué)淮陰侯千金報漂母,以萬戶侯之位相贈。待得年紀稍長,學(xué)識閱歷漸增后,偶有回,李朗在書中讀到某雄才大略的天子一件柔情萬千的軼事,前朝皇帝那句“以吾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