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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再也維持不住微笑的表情,他似乎覺得自己有點暈車。流淌在身體里的粘稠骯臟的液體不是黑色的,是乳白色的,以及成片的血色。由眼入心的骯臟記憶,讓倪瑞從心理上對某件事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外加越發嚴重的抑郁,倪瑞不確定自己作為一個男人,那方面的能力是否已經退化到廢。病了這么些天,腦袋遲鈍到不能回憶起他上次有生’理需要是在什么時候。他總歸不會干出倪昌隆做的那般大逆不道有悖常理的事。倪瑞不屑于跟不走正道的倪昌隆一樣。握著倪瑞手腕的力道又增加了一分:“今天是我十六歲生日,您是來給我過生日的嗎?這兒好久好久沒人來過了。”倪瑞掙開了少年的手,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身邊撐傘的司機一跳。驚蟄執著地又握了上去,這次箍得更緊:“我哪里惹您不高興了嗎?我不要過生日了,我乖。我不吵著吃西餐,不碰刀叉了。您不要生氣,我改我改,不要把我送回那種地方!我會在這里乖乖的,我會聽話。驚蟄聽話,驚蟄什么都聽。”倪瑞硬把自己從驚蟄抓的死緊的手中拽出。一聽驚蟄的話音兒,倪瑞心中已知一二。在他來這棟別墅之前,一定是有人交代或恐嚇過少年什么。當初把驚蟄送進精神病院,是他的意思,把少年轉入別墅,也是他的指示。期間倪瑞沒露過面,不然,少年怎知是他?他留心查過驚蟄的資料。驚蟄是個黑戶孤兒,智力有障礙。跑丟了的他,好死不死被他弟一眼瞧上了。驚蟄是受害者,是整場變故中最無辜的那個人,驚蟄不干凈,不還是他們倪家造成的?想到他此行的目的,后悔自己做出了甩手的動作,倪瑞強忍著不適主動去拉驚蟄的手,驚蟄反倒瑟縮了一下。“把手給我,驚蟄乖,剛剛是我不對。”畢竟差了十幾歲,用我啊我的別扭。讓驚蟄稱呼自己什么好?倪總?太正式。倪瑞?又不是外國人,直呼名字不好吧。倪叔叔?很怪,這個絕對不行,會讓他想到倪昌隆。那倪倪好了。“你以后可以叫我倪倪。”“倪倪”驚蟄從善如流,“你要按著我的手,給我打針嗎?”倪瑞呼吸一窒。果不其然,精神病院的經歷和別墅里的扭曲教導終究給驚蟄留下了心理創傷。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試圖挽救這些。就像他沒想過自己在事業輝煌期就要直面死亡一樣。看到驚蟄,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倪昌隆在監獄里的頹敗模樣。他弟倪昌隆給他磕頭,將地板磕得砰砰響,求他放過驚蟄,不要傷害驚蟄。倪昌隆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倪瑞不為所動地聽著。他親愛的弟弟說得多好聽!說得跟他倪瑞先害了那孩子似的。倪瑞一度感謝那驚蟄的出現,沒有他,倪瑞□□奪得不會那么順利。先盡可能地買通公司核心成員,把公司機要和資源掌握在自己手里,架空倪昌隆的勢力,引導并爆出倪昌隆的私生活丑聞,讓股票大跌,他一邊攛掇著將倪先生踢出董事局,一邊在背后協商收購事宜,接連爆出倪昌隆個人的灰色收入,讓他官司纏身。公司破敗之際,他出面主持大局,啟動公關團隊,力挽狂瀾。倪昌隆名譽掃地,至少要在監獄里蹲個幾年,即便能被提前假釋,也不好東山再起了。知道驚蟄對倪昌隆的重要性,倪瑞想也沒想就把那孩子丟進了精神病院,給他做了個精神鑒定,誰也捏不出他倪瑞的錯。這樣還不夠刺激,倪瑞又找人偽造了段虐待視頻,將這消息放給了倪昌隆,沒別的,就想氣氣倪昌隆,為多年憋屈的自己出口氣。倪昌隆當夜就自殺了。倪瑞自我開脫:倪昌隆自殺一定有其他原因。受不了心理落差也好,受不了輿論譴責也罷,甚至是因為認清了自己再無翻身的機會。總歸不會是為情,殉情誰信啊?這年頭哪還流行這個?那視頻特效也就值五毛錢,搞得跟搞笑視頻似的,真能嚇到他弟不成?反正倪昌隆的死跟他沒直接關系,不關他的事。倪瑞忘了,他弟從小泡在蜜罐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塌下來有倪先生扛著,他弟長著顆膽小怕事患得患失的感性玻璃心,經不起什么大挫折。驚蟄是個禍根,拔起了,根須能帶出一連串新鮮的或風干的臟污記憶。讓人極其不愉快。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夢見倪昌隆回來向他索命,那孩子跟在倪昌隆后面,吊著尖嗓子控訴:我沒有精神病,不要把我抓起來!不是我的錯,我也是受害者。那個聲音直白地告訴他,他倪瑞不安生,他和他弟弟一樣,有罪。“咱們不打針,去給你過生日。”“好耶!我要吃西餐,握著刀叉,只乖乖吃飯,不傷人。我沒病,倪倪,驚蟄沒病。”“好、好,信你。告訴倪倪,誰教會你用刀叉的?”驚蟄不說話了,反握住倪瑞的手,歪著腦袋,吮著大拇指,臉上褪去了神采,受驚的眼睛對不準焦距,露出智商不夠用的空茫眼神。倪瑞暗罵自己的不合時宜。八成是倪昌隆教的,這還用問?他不太擅長和驚蟄聊天。驚蟄猛地蹲下,把倪瑞拉得彎了腰。“你的褲管濕了,擰擰。”倪瑞任驚蟄擰巴自己的褲管。“我的也濕了,你也給我擰擰好不好?”倪瑞順從地蹲下去象征性地碰碰驚蟄的褲管,隨即接過司機手中的傘,撐在驚蟄頭上,把他往別墅帶:“以后咱爺倆好好的,倪家欠你的,我一樣樣清還給你。你要吃西餐就帶你去,你想吃甜蛋糕也行。我會把你當……好哥們兒的孩子對待。”驚蟄停下不走了,低頭左右瞟了一眼,抿起嘴巴微微笑,一副高興的樣子。“不夠”驚蟄撅起嘴巴,夜幕中的燈光照在他眼中,透出晶亮瑩潤的黑色來。“你欠我的,你還。倪家欠我的倪家還嘛。”驚蟄抱住倪瑞:“我不要你受委屈。你,還債,不夠的,要更多。”倪瑞很少被人抱過,他一方面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有些高興,他發現驚蟄的說話方式及動作舉止都顯得很弱智,但他看事情的角度有特別之處,分析得別有一番通透滋味。跟驚蟄說幾句話,倪瑞的語速跟著慢了一個節拍,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慢。每一個字都帶了鄭重的味道。“我活多久就照顧你多久吧,嗯?”“嗯!我允許你活到我十八歲。”倪瑞心下驚了一驚。多虧驚蟄的智力不足,要他是個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