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沿著緊閉的眼角緩緩滑下。

“……Yuan？”席遠梳理著他長發的修長手指突然一頓，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清清冷冷，帶著一絲禁欲的味道，緩緩在他耳邊響起，“那又是誰？”

不待夢里的他反應過來，席遠突然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帶著一絲涼意的柔軟薄唇，憐惜地，一點一點地吻去他眼角的淚水：“不過，無論又有誰阻擋吾，吾心不變。”

“遠？”

莫默怔愣地看著擁抱自己的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然后無助地看著他緩緩松開自己，越走越見，直至背影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不要，不要，一個人……”

“不要……”

“不……”

“啊啊啊啊！吵死啦！！！”相貌大變的小蛇看著云床上夢囈出聲的銀發天使，十分煩躁地在地上竄來竄去，片刻后，終于忍受不住，一個飛撲躍上云床，對著銀發天使秀麗姣好的面容毫不憐惜地就是一尾巴——

“啪！”

隨著清脆利落的拍擊聲在房間里響起，銀發天使緊閉的雙眸猛地睜開，繼而飛快坐起身，頂著側臉上一道紅色的印記愣愣不語。

“哎呀——”

而隨著天使毫無預兆的反應，原還在他身上耀武揚威的小蛇一個不防，順著他起身的動作從他身上滑落，一直滾到床角，險些掉下床去。

“喂！死娘炮！你就是這樣對待好心把你從夢靨里救出來的恩人嗎？”

面對小蛇義憤填膺的指責，銀發天使卻只是繼續看著先前的方向不言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施舍般將視線轉向她的方向。當看清小蛇的樣貌后，天使清冷雙眸中初醒時的茫然瞬間被赤果果的嫌棄替代，緩緩吐出四個字：“……什么東西？”

“啊啊啊啊！氣死老娘了！死娘炮！睜開你大而無神的呆眼看清楚，是老娘我！芳名遠播的夜之魔女莉莉絲小姐！”小蛇十分氣憤地沖他露了露毒牙，威脅道，“再說不認識，我就咬死你！”

“啊，是莉莉絲啊……抱歉，剛才沒認出來。不過……你怎么越來越丑了。”銀發天使好似終于回過神來，恍然般眨了一下眸子，“果然生存在地獄中的住民美學方面還是有提高空間的。”

“……滾！”銀發天使這一番話似乎戳中了魔女的痛點，魔女氣憤得忍不住又在床上扭來扭去，一邊扭一邊恨恨道，“雖然地獄里的低級魔物的確長得很難看，但老娘怎么也算是高等級的惡魔，就算在叛逃之前那也是天界一枝花好不好？！”

“那……”

“那什么那？！”小蛇情緒好像十分激動，一邊更加瘋狂地扭著，一邊尖聲叫道，“都是耶和華那個老頭！那個死變態！說什么，想讓我陪你解解悶，又嫌棄我幻化的樣子太丑，居然就把我變成這樣！還禁錮了我所有的力量！嗚嗚嗚，要是讓別人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我還有什么臉面做魔！嗚嗚嗚！”

雖然很想義正言辭地向莉莉絲表明自己相信真神的堅定決心，但當他強迫著自己向盤踞在床角扭來扭去的小蛇看了最后一眼，最終還是忍受不住地扭過頭去。真的是有些……不忍直視呢。

只見原先一身黑色的細長小蛇，此刻卻披著彩虹一般的七色，那圓圓的小腦袋上，還散發著圣光般燦金色的光芒，若非她此時還保持著細長的蛇形，莫默真的會忍不住猜測，耶和華是不是其實想把莉莉絲變成一只鸚鵡——畢竟她的確聒噪得像只鸚鵡。但色彩并不是關鍵，關鍵是在——反扎在小蛇頸部的粉色蝴蝶結，為這只散發著耀眼七彩光芒的鸚鵡更添一絲瑪麗蘇的色彩。

“可惡！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想嘲笑老娘是不是！”

“……沒有。”銀發天使抽了抽嘴角，平聲應道。好像是為了增強自己這話的真實性，天使試探性地向小蛇的方向看了一眼，沒過幾秒，最終還是被七彩的光芒閃到了眼睛，忍受不住轉過頭去。

莉莉絲：“……”

“好了，不談這個了，反正等我回到地獄，這老頭兒的把戲自然能解開。”沉默幾秒，莉莉絲終于決定自暴自棄，暫時接受這個事實，甩了甩尾巴，語氣轉為嚴肅，“下面我們來說說現在的要緊事。”

“……哦？”輕飄飄的語氣，不加掩飾的敷衍。

又想咬他了！

不過想想自己上次咬他后受到的慘痛教訓……一向膽大包天的魔女莉莉絲決定忍為上計。

將注意力從那條五彩斑斕的小蛇上挪開，莫默環顧著自己所處的房間。

光亮華麗，寬敞精致，好似和熾天使們的宮殿并沒有多大區別，但房間里一切，包括身下的云床，竟然都散發著濃郁到驚人的光明之力。水晶天溫暖燦爛的圣光終于不像是在其他天域一般施舍地從天域縫隙之間泄出一二，而是十分慷慨地從淡金水晶雕刻而成的精致窗杦間穿過，傾灑在柔軟的云床之上。

當房間里的二人都安靜下來，甚至還能聽到有陣陣天使虔誠的吟唱之音遠遠傳來，讓人不由想要閉眸，跟隨著圣歌隊悅耳的歌聲一并沉醉。

一片安詳靜謐的動人氣氛。

銀發天使纖長的睫毛輕輕垂下，秀氣的眉毛在圣歌隊越來越歡快激昂的音調之中卻越皺越緊，突然地，他抬起頭看向小蛇，嗓音之中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敢置信：“圣子冊封典禮開始了？！”

“對啊。”看見銀發天使因為自己的回答明顯變得難看的臉色，小蛇忍不住“嘿嘿嘿”笑了兩聲，惡劣地甩了甩尾巴得意道，“這就是我剛才想要和你討論的正事，哎呀，誰然你剛才不聽我——呃……”

小蛇未盡的話語在天使驟然變得陰冷陰森的目光之中猛地咽了回去，懨懨縮了縮尾巴，不敢再發一言了。

“我睡了多久。”

“不，不長吧，就幾天……”

“為什么不早點叫醒我？”

“老頭子說讓你自然休眠，恢復身體。還說，典禮沒有你的身體重要……”

聽到她這么說，銀發天使如月色一般清冷動人的月白雙眸之中驟然泛起一絲漣漪，卻在沉默片刻之后，恢復初時平靜，淡聲問道：“冊封大殿所有熾天使都要到場，路西菲爾也會來嗎？”

“當然會。”小蛇圓溜溜的眼眸之中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頗有些意味不明地道，“而且，剛剛因為反抗圣子而被真神削去職位，淪落為天堂監獄令人不齒的囚犯的前熾天使長，想必會比一個毫無力量的區區圣子，更加引起各級天使的注意吧。也許……現在的他，或許已經在天使們或同情或快意的眼神里，痛不欲生了呢……”

銀發天使月白色雙眸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凝結成冰，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把掐住小蛇的七寸，強勁的靈力被凝結成尖刃，毫不猶豫地刺入小蛇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