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5
胖子勾著我的肩膀道:“阿花說,現在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你二叔安排墨鏡小子在沙漠繼續什么計劃,二是這個假扮你二叔的人段位太高,所有人都被滅口了,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大條了。”小花做事滴水不漏,一意識到這個可能,就跟胖子借了藍袍,想查清楚是不是老九門的舊事未了。這世界上真的會有替身,厲害到連小花都能騙過嗎?我二叔難道真的再次被“組織”控制了?我實在不愿意去想這個可能。藍袍已經到了銀川,他一個人徒有戰力,腦子里不明白的事情有太多了,也許根本發揮不了什么作用。小花身上背負的東西使得他的時間有限,現在的老九門,不能沒有他在明面上疏通,他無法親自來幫我。我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們得去一趟沙漠,我必須得知道二叔做了什么。”我道。胖子當然馬上反對,但是這次和以往不同,我沒有給他任何說服我的機會。閑話不多說,第二天我們已經到達黎工說過的那個倉庫,同藍袍以及小花的親信匯合。初夏的銀川,根本沒有一點夏天的氣息,在我得知我的“貨”在冷凍庫后,就更加感覺不到什么和熱度相關的詞。倉庫有幾百平方米,建成年頭不小了,吳家用的只是地下冷庫,地上的部分存放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建材。建材和生鮮放在一起的倉庫,我也是頭一次見,看來物流的偽裝工作做得很到位。這里的工作人員本就不多,現在被小花的人接替了,以保證我們的安全。夜晚的庫房只有白光暗淡的燈泡,我在里面看到幾十個半人高的瓦楞紙箱子。和胖子對視一眼后,我們一人拆了一個。包裝非常結實,箱子重得驚人,拆的時候不管怎么使勁都紋絲不動。我割斷密封的繩子,上面夾雜的白色沙塵被抖落下來,讓我忽然對這些東西來自哪里有了更多實感。我做好了心理準備,雖然沒有了嗅覺還是感到有淡淡的血腥氣,卻沒想到我打開蓋子看到的是一具石棺。我穩了穩氣息去推棺蓋,應聲而開,里面是空的。我一下看到棺材的底部有很大一個缺口,四四方方,口子邊緣有一些奇怪的黑色痕跡。我幾下拆掉全部的紙殼,露出了棺身上的花紋,全部是螭龍和水波,刻畫得雖然不甚精細,表現力卻很足,似乎想表現一個水龍戲水的場景。這種紋路在喪葬上很少使用,出現在這非常突兀。我心里一個影子一閃而過,我似乎在哪里看到過類似的紋路,只是記憶非常模糊了。我回憶了一會,石頭的材質和顏色,讓我終于想了起來。悶油瓶救我的時候,我躺的那塊天心巖石槨上的紋路,好像也是這種盤螭。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這就是悶油瓶說的假冢?那里面的機關呢?被拆掉了嗎?“小吳,你過來看看。”胖子低聲道。他已經拆開了眼前的箱子,里面露出一些白色塑料泡沫的邊緣,顯然他開的箱子和我的情況不同。胖子那的棺材不是空的,裝滿了紅頭文件袋,中間突兀地躺著一個死人,滿身黃沙,然而這個人不是黃嚴隊伍里的任何一個。尸體很臟,不走近都看不清面目。撥開文件之后,我發現尸體嘴唇開裂,身體皮膚異常萎縮,手腳都僵硬地繃直,根本無法彎曲,應該是活活脫水而死。肌rou組織沒有機會腐爛,就變成干了。渴死或者曬死,是無數輕視沙漠威力的探險者最常見的歸宿,但是我非常清楚,眼前這個人不太可能是這樣的死法。黎工不太可能是這樣的死法。他逃脫了一次,沒有理由再來犯險第二次。生死面前,沒人會執著于身外物,再貪婪的人也不會。他的尸體就在我眼前,這說明我一開始對他的定位就是錯的,我只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而不考慮其他的可能。我甚至沒有問清楚就拒絕了他的提議,導致了他的擅自行動。我沒法說他的死與我無關,那么其實,我也沒法說其他人的死也與我無關了,那些花季的孩子,那些因為得到我的消息而貿然進入沙漠的人。我再也沒法自欺欺人說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了。我道:“我應該想到。”胖子對著尸體拜了兩拜,道:“你別臘鴨子煮鍋嘴硬了,我們根本想不到會這樣。他這么拼,一個人也要進來送死,肯定是被那個黃嚴拿小孩威脅了。他是唯一的人證,他不說實話,你從哪知道會這樣?”我看著黎工胸前的全家福,這是他死前手里抓著的唯一的東西,我突然想到,這幾十個箱子里可能有更多個無辜的人。小花的伙計說什么來著,未啟出的還有很多。黃沙下多少條命,如果真的在天有靈,會很愿意我去陪葬吧。我為什么沒有早點意識到吳小佛爺的慈悲有多虛偽……上行下效,看到的已經如此慘烈,看不到的呢?慘烈,犧牲,西王母絲綢之路上的血腥殺伐,本來是我壓抑下去的混亂記憶,一瞬間無法控制地占據了我的腦子。“傷亡發生過太多次了,每個上位者都經歷過的決斷,人生來不平等,歷史的必然。”我搖搖頭甩掉這種想法,終于第一次明白,為什么悶油瓶要給我那些關于“舊事”的蛇毒,并說是古潼京的關鍵線索。他怕我誤入歧途,也怕我不能承受。這才是史上最大盜墓計劃的源頭。古潼京是西王母故國和東西通商的一個重要聯絡點,墓葬中存在著西王母故國盜掘出去的蛇罐,里面記載著歷代帝王們最關心的那件信息。古潼京的皇陵后來又被后人盜掘,藏了一部分到銀川。我爺爺的發現使得古方長生的計劃被重視,之后的幾十年,有一個不該被人知曉也不應該存在的瘋狂計劃,一直消耗著老九門和張家最后一人的精力。正是這個計劃讓老九門三代人都無法擺脫夢魘,解家幾近全毀,霍家分裂內斗,其他幾家幾乎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最安穩的吳家……爺爺無法全尸安葬,三叔生死不明,二叔年近花甲,還不得不瞞著我以身犯險。計劃明明04年就終止了,時間終會帶走所有過去的痕跡,掩埋所有秘密,是我的偏執讓它用另一種面目繼續了下去,而我的弱,我的自以為是,又讓它的發展失控。我應該想到,為什么沙漠黑水城這么明顯的線索,十幾年沒有人去開啟?為什么輪得到我吳邪去布局,去引人探路?因為幾千年來,除了我之外的半吊子都被迫永遠沉默了,知道的人保護不知道的人,時間會處理剩下的事,而我的身份使我成了這一代唯一不會被抹消封口的那個。這些年吳邪的強,只是弱者愚蠢的另一種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