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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女人。 王婆子家是塞了好些個孩子。 宋福生大伯一家,去田喜發家擠一擠, 郭老大家兩個半大小子,加上大郎二郎,去和四壯牛掌柜擠。 宋富貴家負責安頓宋二伯娘一家,擠不下的,又去別家,女的一鋪炕,男的一鋪炕。 馬老太和錢佩英、宋茯苓、米壽、宋金寶,是擠在宋茯苓的那鋪炕上。 錢佩英和宋福生的那鋪炕,有宋阿爺,宋阿爺的大兒子、宋福財、宋福喜、以及郭老大和郭老二。 擠一擠,將就著,倒是全塞下了。 第二日,就在高屠戶給大兵們刨茅坑、搭茅房,宋福喜帶著幾人在做臉盆,幾個婦女在做歡迎橫幅時,從村口開始就響起了鑼聲。 只看兩名官差,一路走,一路敲,直敲到任家村祠堂門口,啪的一聲,將告示貼上了。 且喊話,讓全村人,務必都過來。 任族長的三兒子,喜滋滋地跑到河這邊通知。 宋阿爺拄著棍,一臉期待:“走,我也得去瞧瞧熱鬧。” 此時大白胖娘們瞪著告示,吐掉嘴里的黃豆皮,好信兒湊上前問:“官爺,那上面寫的啥呀?” 寫的什么啊。 一句話總結,你們村以前的里正,任公信,下來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意思極了(一更) 鑼聲響,有大事發生。 村民們聽到鑼聲,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計,三五一串紛紛趕往祠堂。 有的婦女,身上系著喂豬的油布就跑來了。 有的大老爺們,出家門時,還在急火火往身上套大棉襖。 有的老婆子,兩手插在暖袖子里,胳膊被倆兒媳一左一右攙著。 反正是什么形象的都有。 而且越往祠堂的方向走,人數湊的也越多。 大伙邊走邊打聽:“咋的啦?” “聽前頭人說,好像是咱村里正,被擼下來啦,來官爺貼告示。” 村民們心里登時一松。 以為是征兵、征徭役或是征糧呢,心都嚇的直撲騰。 沒看家里躺的,剛會跑的,都被背著抱著帶出來了嘛,以為是攸關他們的大事件。 心里一松,又不擼他們,愛瞧熱鬧的就八卦開了。 直八卦到祠堂門口,望著倆官差,也沒擋住大伙七嘴八舌。 來都來了,不說兩句,白來了。 “下來了?” “他咋下來了呢,擁護(因為)啥呀。” “是不是咱村被狼咬死了人的事兒,死這些個呢。” “不能,又不是他咬死的,擼下他也沒用啊?” 有那種愛裝明白人的說道:“那也不行,他是里正。狼來了,他就得帶頭上。” “他上,也得挨咬。都不是我說他,白扔的貨。” “哎呀呀,你們說的都不對,我曉得了,他是真貪了糧吧?” 這一句,像是給八卦點燃到了極點。 即便大伙礙于任公信能幫著村里人掙錢,沒有大聲地議論紛紛,也控制不住自個小聲講幾句: “把他膽肥的。” “可不是?你說他家又不缺糧,何苦來的。” “能省點是點吧,你還不道咱村里正是個啥樣人?” “是,他收雞都扣掉雞毛的斤兩呢。” “噯?就他大兒子大兒媳,不管他嗎?那么牛氣,那不是什么侯府嘛。就即便他貪了,不也就是一兩句話的事兒。怎還給擼掉?” 又有那喜歡裝明白人的人站出來,用胳膊肘碰碰身邊人,小聲告訴道: “指定是遞過話了,這才只擼掉他,沒讓丟腦袋。要是換作旁人,” 此人邊說話,邊做了一個抹脖子動作,“就得一刀下去,脖頸子呲呲往外冒血。” 任公信才被二兒子攙扶前來,就聽到這話。 當即,差點給他氣個倒仰。 他老臉通紅,一把扯掉頭上的抹額。 戴抹額出來,這不是想告訴大伙,他病了嘛。 一手捂著脖子,“你?蘇老三,你說的是人話不!” “欠揍是不是,”任子玖將說“呲呲冒血”的蘇老三一把推個跟頭。 兩個衙役立即抽刀:“干什么,當我們是擺設。” 任公信氣的呼哧帶喘,一把拽住衙役的胳膊:“敢問官爺,我犯了什么大錯,我病著,一直在家病著,我什么也沒干啊!” 氣的直跺腳,頭上的鬢也跺亂了。 任尤金的大兒子搶過話:“公信叔,別難為官差啊,你不會是又要拿你那個出息的大兒子壓官差吧?為啥,這告示上寫的清清楚楚,就因為你啥也沒干,才換了我爹。” “我說狗剩子,”一名老者也忽然插話道。 狗剩子? 才到位的宋福生和宋阿爺,面面相覷。 四嫂子她男人,極其小小聲道:“聽說公信叔的小名叫狗剩子。” “你當不當里正,我不管,頭年的雞錢,你是不是得給村里人結算了?” 任公信臉紅脖子粗:“三叔,你是我親三叔,告示貼在那,我下來了,你能得了什么好?眼下,在大伙瞧熱鬧的時候,你和我提銀錢?” 老者也一臉不耐煩,駝著背,凍得直吸鼻涕道: “狗剩子,我是你親三叔,你都欠我錢,一欠欠半年。 你住著闊亮的大房子,我家外墻蓋一半,那一半蓋不起。 你當大伙沒瞅過我熱鬧? 侄子是里正,親叔叔外墻磚頭買不起。 你也別和我扯那沒用的,你要是不拿錢也行,打明兒開始,都去你家吃飯。 我不是你三叔嘛,咱是實在親屬,你養我也是該著的。” 又有一人站出來道:“狗剩子。” 宋福生抹了把臉,假裝看旁處,嘴角卻抑制不住彎起,實在是太逗。 不是里正了,就變成了狗剩子。 這里面,要沒有任族長動手腳,打死他也不信。就是在埋汰人呢。讓人多的時候喊狗剩子。 “狗剩子,別以為我們幾個歲數大,就糊涂了。 官家能欠村里人錢嗎?人家至于廢這勁? 要想白拿,征收多近便,咱村里人誰敢說不? 可官家說的是買。 銀錢早就給與了你,你給銀錢放出去了是不是?鄰屯的趙二喜在你這用田換銀,你用我們的汗水錢,利上加利,向外借銀,你以為俺們傻,沒聽到風聲? 我和你三叔一樣,你下不下來,俺們不管,先將銀錢結了。” 任子玖扶住被氣到打哆嗦的老爹,大聲呵道: “這些年,我爹給你們當里正,沒功勞還有苦勞,眼下你們一個個逼問他要錢,往死里踩呼我們。 我告訴你們,明年,俺家就不收你們雞了。 今日,誰講究了我爹,我爹歲數大,記不住,我卻記下了,回頭還要告訴我大哥。” 好些人立即不敢吱聲了,這就是他們被拿捏的點。 但有一老婆子站出來嚷道: “全家老老少少幾十口,辛辛苦苦喂一年雞,沒見著個銅板。 上門去討要,別問,一問就是官家還沒結算。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沒信義。 嚇唬誰?明年俺們還不賣與你們了呢。 我都殺了按個放血還能聽個響,吃rou也不算白挨累。” 任公信氣瘋了呵道:“都別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