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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總會從村東頭和李家嫂子罵仗,一直罵到村西頭和張家嫂子撓起來。反正年年她都會不得不撒潑發瘋個幾次。 氣的她,后來見到要幫忙的漢子,她都瞪人家。心想,可不用你伸手,誰用你欠手幫的,你這是在給俺找事。 這妥了,連村里男人也跟那些婦人們一起說,那娘們潑婦一個,不講理。 卻沒人想想,她講不起理啊。 最難那陣,也是三兒他爹剛沒那兩年,她都恨不得自個能立時老上十歲二十歲的,這樣就沒人敢這么講究她了,議論她一定會再嫁。變成老婆子了,也就沒人嚼舌根了。 這是一。 二一個她名聲不好的原因嘛,也是她最恨大嫂的一點,就是葛二妞那人不是個東西,扯了她的遮羞布。 那條遮羞布,是她這輩子都不想扯下的,也是心里不安、最愧疚的一件事,結果她大嫂知曉后,給她傳了出去。 像王婆子等那些上了歲數的人,都曉得這件事,也是以前最不喜和她走動的主要原因。眼下不提了,不代表她們忘了。 那就是,她借過姨家姐錢,沒有按當初說定的時候還上。 一想到這事,時隔這么久,馬老太躺在炕上,仍用手抹了抹眼睛。 窮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更 那一年,那個年月,馬老太永遠也忘不了。 那時候,宋茯苓的大堂哥大郎,當時還不足一歲,很小。 宋茯苓的二伯宋福喜,也到了成家的年紀。 老太太之前兩年,就給二兒子張羅媳婦,卻在村里張羅不著。 一方面是她自身的名聲,經過一年又一年,打年輕時就厲害,不好聽,好人家姑娘不樂意嫁過來,怕被她磋磨。 一方面估計人家也是考慮,宋福喜是老二,不像宋福財是老大,將來當大哥的能分得祖產多,下面還有個三弟,又是個念書的。 念書,那是一般人家能供得起的嗎?爺們又早死,都曉得她家的家底早就空了。 而且宋福生當時也沒學完呢,沒到考學的年紀,誰也瞧不出他往后能不能出息,倒覺得傾全家之力供養讀書人是種拖累,更不用說錢家那樣的親家了,當時那時候都沒影呢,不認識錢家。 就在那樣的情況下,弄得好些人家即便滿意宋福喜這個人,也不滿意嫁進這樣的家里。 就這么的,同村不行,附近的也沒合適的,馬老太就打聽到了朱家。 二兒媳朱氏眼皮子淺,在馬老太看來這都是有原因的。 因為朱家本身就不咋地,不把閨女當回事。議親的時候,也跟賣女兒沒太大差別。就是不管死活,反正給過禮十兩銀恨不得讓直接領走,好能省口糧。 宋福喜可能也是被攪合的沒啥心氣了,都沒咋仔細想就點頭同意。 馬老太也是實在著急了,二兒子年紀過了,再不成家就又得讓人笑話講究了,怕別人罵她二兒子是老光棍,就定了朱氏。 禮過了,錢給了,家里賣了一畝地湊的過禮錢,就這么趕巧,這時,大孫子大郎忽然病了。 病的來勢洶洶,眼瞅著再不治,就得扔后山坡埋了,何氏就哭著回娘家借銀錢了。 說句心里話,至今,馬老太有時能對大兒媳何氏稍微厚待些,也是因為當年何家,大郎的姥姥家真的伸手幫了忙。 但家家都窮,也是能力有限,只借了半吊錢。 可人啊,尤其是窮人,一旦得病,真是病不起。去了趟鎮里,半吊錢都沒見抓幾副藥,病沒治咋滴,就花沒了。 馬老太就折騰要退了二兒子的婚事,想要回禮錢接著給大孫治病,可朱家也說錢禮花沒了,反正一頓吵吵把火干起來,最終也沒要回來。 后來,她就借到姨家jiejie那里。 姨家jiejie也是普通人家。 要不說呢,她馬老太,一生認識最富的人,就是三兒子的岳父錢老爺子。 也就是說,姨家jiejie真是看在都呆在娘家當閨女時的感情,關系處到那了,是咬牙借她的。并且是背著男人借她的。 馬老太當時給這個jiejie恨不得跪炕上磕頭感謝,抹著淚指天誓日跟人保證:等糧食下來了,去掉交稅的,賣了糧就還錢,更不會讓jiejie你為難,一定會趁著姐夫發現前,將銀錢還上。 jiejie好心,窮家富路帶孩子去鎮上看病,一咬牙借了她一兩2錢銀。 馬老太回憶到這,翻了個身,側身躺在炕上,想起現在自個能賣蛋糕了,一日日都能掙錢了,再想起當年那一幕,jiejie咬牙借給她錢的模樣,眼淚順著眼角就流到了炕席上。 當年,她是萬萬也沒想到,大郎雖說慢慢調養好了,但倒霉透頂,那年旱,且鬧蝗災。 她自個家,當時過的是什么日子呢,別說吃半飽了,她都張羅賣房賣地了。 可誰買她房子啊,張羅賣地,都那年景了,也沒人買地呀,讓蝗蟲給啃得糊了半片的。 一個個餓的,恨不得靠喝涼水飽肚。 那年,宋家村,有幾戶家里還有壯勞力的人家呢,有七家都出了餓死人的事。更不用說她個沒男人的婆子了。有力氣都沒處找活干。 附近有名的地主家,據說排隊賣力氣的,賣身的,排出好遠。宋福財和宋福喜哥倆,日日出去找活,尋不著。 也得虧宋福生,忽然從縣里傳回信,說四處鬧災,家里定是極困苦,所以他尋到了抄書的活。 說書肆相中他那一筆好字了,白日黑夜的抄書,掙了倆錢,買了粗糧,托同鄉同窗送家來。這家里才有了點糊口的糧,沒斷頓,沒餓死誰。 反正吧,說一千道一萬,就是當時那年景,自個一家也要活不下去了,借錢還錢,一日日就指定得硬著頭皮,厚著臉往后拖。還錢是不可能還了。 姨家jiejie上門哭,馬老太當時也跟著哭,說: 姐,你給我骨頭渣子鑿碎,我也確實是沒有啊。 你就還得等,我已經托信讓我三兒別抄書買糧了,抄書攢錢還你中不中?攢幾十文就給你送去。 借了一兩2錢銀,幾十文幾十文掙,宋福生就是抄書累斷手,也是需要好些日子,搞不好都得半年一年的。 總之,這事就露餡了。 姨家jiejie被丈夫打的鼻青臉腫找上門。 人家丈夫生氣啊,鬧災,家余糧少,眼瞅著見缸底,鎮里又一日日糧價漲起來,而且漲的邪乎,就管媳婦要銀錢,結果媳婦沒錢,說借了人,能不揍她? 所以這位姨家jiejie是憋氣又窩火,她挨打后找上門,也給馬老太打了,鬧得動靜大,隔壁宋福生大伯娘就來拉架。 馬老太被打也只能說一句大實話,而那實話,姨家jiejie是真不樂意聽,那就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把房子刨了,你把我整死也沒用啊。 鬧得兇,大郎被嚇得張著小手嗷嗷哭。 馬老太當年真有那一瞬,一頭栽井里不活得了。 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那次被姨家jiejie打,竟是和這個jiejie的最后一次見面。 也就過了半旬,宋福生當時瘦的皮包骨回家了,是收到了老娘的信,讓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