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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睡了一覺醒來,看到天都快亮了,驚覺自己在車上睡了很久,忙問幾點了。梁易武說,凌晨5點了。可他們昨夜8點就上了路,火車站不過一個小時的路程,怎么能凌晨5點了還在路上呢!“什么?”梁易文很懵,疑惑地看一眼窗外,“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梁易武低下頭,他弟弟看著他,他卻不知該怎么開口。“你……”梁易武說,“你喜歡程先生吧?”梁易文愣住了,這句話進了耳朵,卻完全無法做出反應。“我知道的,”梁易武說著抬起頭來了,卻是看著前方,“我們在去承德的路上…反正你都要走了,我帶你去問問他,他要是留你你就留下,他不留你我們再去云南……”“哥!”梁易文坐起來了,驚得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一把抓住梁易武的衣領,“你瘋了嗎哥!你在想些什么啊你……”梁易武任他弟弟拽著他,低手把腳邊的牛皮文件包拉開了,他從里面抽出三封信,啪地拍在梁易文懷里,又拿出一個本子,一起撂給了梁易文。“你所有東西都是先寄到家里,再四下發出去的,”梁易武極力想讓自己聽起來毫不愧疚,卻連看梁易文的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這些……我沒給他。”梁易文低下頭,本在驚愕中一瞬成了驚慌,他慌亂地拿起那幾封信,只見信上是他的字跡——【程先生親啟】和正文關系不大的教書先生們的日常小事關于前文提及的“一個女學生競賽贏了頭獎,要程敬橋的傳家寶”的事,一開始程敬橋也不知道那女學生到底要啥————————————————————————先前為了鼓勵孩子們好好做這一份論文,便說誰得了頭等獎,就任由學生挑獎賞。后來得了獎的那位女學生,既不要程老師請客吃飯,也不要程老師提書寫字。讓人三三兩兩傳話去給程敬橋,說,要程老師的傳家寶。程敬橋無奈地言道,“我哪有什么傳家寶。”夏小山聽了,笑得直不起腰,“……這女學生莫不是要敬橋家祖傳的美貌…?”“你可高興地不像個正人君子了,小山!”“誒,”夏小山擺擺手,“…人家話已至此,你裝糊涂可沒用,且給人家一條祖傳的染色體罷,往后再多個寶貝,祖傳的姓也給出去。不負‘傳家寶’三字的含義。”“夏小山!”夏小山還在笑,靠在椅背上搖著扇,“……學生們上你的課,腦子都不知道轉在哪兒呢。”“你也沒好到哪里去吧,”程敬橋也槽起了夏小山,“我可記得你就去金陵女高代過一次課,來年那校的報考人數可增了三個點。”“瞧你說的,我還記得當年梁家二少在院門口堵著你要入學的獎勵呢。那小梁當年要的什么呀?也是敬橋家祖傳的玩意兒嗎?”“夏小山!”——————————————————————后來我們都知道程敬橋給了女學生一本(……)學生還去跟夏小山告狀了hhhh冬天來了,天不肯亮。窗外的行道樹落纏繞著枝椏,落葉被疾行的車卷起,打著轉推向了道路的兩側。梁易文握著這些信,手在抖。這一瞬間炮火聲似在耳邊響起,硝煙嗆得人不能呼吸,似乎夜里在冰冷的床鋪上聽到遠處悶雷的巨響,抬眼便見窗外四處奔走的火把燃盡了每一個舉著火把的人。他想起他寫這些信的日子,憑著一塊手帕活命的日子。可他已經隨風丟了那手帕,也撕碎了遺書。他從沒有怪過程敬橋一個字都沒有回給他,卻也從沒有想過自己這一腔熱血也從未遞得出去。心里悔,卻又不完全是悔意,他還能記得程敬橋對他說的每一個字,他程敬橋,全然、徹底、完全沒有必要去喜歡一個小了他將近二十歲的男性,他程敬橋,一生潔身自好,憑什么要被他這樣一個小輩壞了聲譽,他程敬橋……他程敬橋永遠也不會愛我。大概是那手顫得太厲害了,梁易文垂著頭,屏著息,像自顧自陷入了巨大悲愴的漩渦,梁易武萬分自責卻根本不知該怎么解釋,他想去扶弟弟的肩膀,卻被其中不停歇的顫抖阻地難以出手,他看著梁易文攥著信,許久一個字都沒說,梁易武只能慌亂地摁住那只手,“是我的錯!易文,我們去找他……這些、那些!統統都交給他!”梁易文沒回話,卻好半天的,突然癱軟在座位里。他側著靠下去,垂著眼瞼,像被人折斷了脊椎,像丟了魂魄的鬼知道自己今生都不會死,要孤獨、厭倦、受人唾棄地永生清醒于冰天雪地。他抬頭了,眼里是干的——沒有淚,亦沒有神采,他看著梁易武,手里的信反復提醒著他的可笑,又反復鞭笞著他得到的無情。“……幸虧你…”梁易文說著,坐了起來,他單手搖下了車窗,一瞬間大風鼓進車廂,掀得梁易文瞇起了眼,風吹亂他的發,吹紅他的鼻尖。他蒼白晦澀的像這個冰冷、殘忍、毫無生命力的季節。“……幸虧你沒給他。”說完便張手一揚,梁易武大呼一聲“誒!”去捉他,卻沒能阻止梁易文把那一沓東西,都毫不留情地摔出了車。信像斷線的風箏似得,呼啦一下就揚進了風。“你……!”梁易武都來不及發脾氣,趕忙對著司機大喊“停車!”幸虧你沒給他。幸虧你把我這顆愚蠢、狂熱、癡傻的真心藏進暗處。我便還能從這盲目、尷尬、討嫌、無疾而終的自作多情里,保有最后那點尊嚴。車子一個急剎停在路邊,梁易武立刻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那日記本本身就遭過戰火洗禮,硬殼邊破破爛爛,憑著幾根被染成灰色、磨得散了腳的線縫在一起,這一摔便實實在在地砸在地上摔斷了線,擦著地飛出去,灑出來無數內頁,那信也被山林間呼嘯的風吹卷起,吹散了一地。梁易武一頁頁地追著跑,漫地撿著這些絕望的見證,那司機遇到這突如其來的事故,驚得也跑下來,幫忙也去和風做惱人的爭搶。梁易武從旁邊的樹上跳著捉下第三封信,散了架的日記本里夾著厚厚一踏毫無邏輯的紙,沾著土灰,有幾頁甚至還沾著他不得不去踩住才能讓它們停下的鞋印。他累得在晨冬里甚至出了汗,再一轉頭,卻看到梁易文也下車了。他就站在那兒,站在車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梁易武捏著這沓東西,氣喘吁吁地往回走,每走近一步就能感覺到梁易文的一分抵抗。最終他靠近了,梁易文看著他,似乎覺得他可笑。“為什么要撿,”梁易文站在那兒,看他,“這些都沒有用了。”梁易武伸出手,“你該去……”‘交給他’三個字還沒說出口,梁易文忽的伸手,一把飛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