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y，我上個月有把廠商給的尺寸圖寄到你信箱，你可以幫我看一下有沒有嗎？」

「是嗎？」電話那頭五十幾歲的資深研發(fā)工程師不信任的嗤笑。「我找一下，待會再跟你說。掰。」

電話掛回去後，黑繩在outlook的搜尋欄里鍵上「尺寸」二字，信箱自動幫他找出來。他的確有在一個月前把焦熱公司的燈條尺寸圖面發(fā)給研發(fā)們，而且還副本給其他業(yè)務(wù)同事。Tony再機車，也不可能在有其他人作證的情況下指責他沒給必要資訊。

黑繩把圖檔叫出來。上頭用黑色的細線畫出燈條的型狀，周圍則是用亮黃色的字體標示尺寸。下面有串聯(lián)與并聯(lián)的示意圖。業(yè)界一般會使用AutoCAD制作工程圖，輸出檔案時若沒有特地修改設(shè)定，字體為亮色是常見的情況。雖然對有一定影響，但只要適量將圖片放大，還是能辨識其內(nèi)容。

但黑繩知道自己糟了。

內(nèi)線電話再度響起，他嘆了口氣，用極盡柔和溫順地語氣接起來。但對方完全不吃這一套。

「好，就算有寄圖過來。」Tony這次的聲音更加帶刺。「請問你怎麼看的到那上面的尺寸？」

「呃，我把它放很大...」他討好地道。

「放多大？我都放到200%了還是看不到。」

有人規(guī)定你只能放到200嗎？PDF檔可以一直在圖上按加號放大不是嗎？！一個字放到跟電腦螢?zāi)灰粯哟螅y道還會看不到？仗著電話中對方看不見自己的神情，黑繩狠狠的翻了個白眼。

「我就、放到很大...」

「好，就算你看的到數(shù)字，請問你上面有線路嗎？沒有線路我怎麼洗版？」Tony仍舊咄咄逼人。

「Tony，線路是你自己跟Jerry問的，我沒有參與這個過程，我不曉得你沒拿到線路？」黑繩再度搜尋「線路」關(guān)鍵字。在茫茫線路圖的信件中，找到了焦熱寄給Tony時一并副本給他的檔案。「我看到了，Jerry有CC給我，麻煩你幫我確認一下，好不好？」

「不管怎樣，你這圖的尺寸搞成這個顏色，版廠就跟我說看不到啊！現(xiàn)在怎麼辦？」

一個月的打樣時間對電子業(yè)來說簡直跟一輩子沒兩樣。最近黑繩早就被焦熱那邊催地煩躁不已，偏偏Tony剛好是上面指定下來，負責這一塊的研發(fā)人員。對他來說無異是雪上加霜。

「Tony，我再打給Jerry好嗎？我會跟他要到尺寸清晰的圖面。」他扒了下頭發(fā)，覺得無比疲累。

「不用了，」Tony冷冷地道。「我來打。」

黑繩最害怕的事情發(fā)生了。

Tony的脾氣出了名古怪，偏偏年資又高，電子業(yè)有非常明確的輩分階級，像Tony這種資深人員，黑繩這樣的小輩就算沒做錯事，莫名被罵地狗血淋頭，也只能摸摸鼻子說我知道了我下次會改進。而Tony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打電話去供貨廠商或客戶那邊，把對方氣地七竅生煙，再改叫他們這些可憐的年輕人去連絡(luò)，背起激怒廠商與客戶的黑鍋。

果然過了不久，黑繩的手機響起，特殊的鈴聲讓他知道是團員打來的。但這人現(xiàn)在的身分不是團員，不是強吻他的焦熱，是他的客戶Jerry。

「Harrison，你可不可以幫我問Tony，我的燈條他到底什麼時候會做好？！」焦熱平常容易讓人誤會他是游戲人間的慵懶嗓音，現(xiàn)在充滿憤怒。

「唉...他剛剛有打給你？」

「有啊。他問我尺寸是多少，我上個月不就把圖寄給他了嗎？我記得也有CC給你不是嗎？都過了一個月才來問尺寸是什麼意思？是做不出來嗎？做不出來要早點跟我們說吧？我們客戶也是會催的。」

「對不起...」

「他還跟我說什麼字是黃色的看不到。活見鬼，為什麼我就看的到？自己眼睛差也要怪別人？他如果看不到怎麼不早一點叫我們再寄黑色的給他？」焦熱越說越火冒三丈，忘記自己正在跟黑繩通電話，一個勁的發(fā)泄怒氣。

「...對不起，焦熱，對不起...」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喂，你還好嗎？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罵你...」

「我知道...」黑繩遮住眼睛，不讓其他同事看見自己用什麼表情講電話。「但我們公司同仁有做錯的地方，真的很抱歉，耽誤到貴司的生產(chǎn)流程...」

「喂，」焦熱打斷他。「黑繩，你現(xiàn)在過來我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

「...現(xiàn)在？」焦熱從不在工作時間喊他黑繩，他有些錯愕。

「對。」

「改天吧，我會找時間好好去跟貴公司賠罪...」

「我沒有要你賠罪。」焦熱溫和卻不容拒絕地道。「現(xiàn)在過來，我只是想好好了解你到底怎麼了。」

「...嗯。我二十分鐘後到。」

黑繩從來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濫用公務(wù)車與上班時間，跑去跟朋友聊天打混。但是今天他決定放自己一馬。就當作是去跟客戶連絡(luò)感情吧，也不算是消耗公司成本。

已經(jīng)太多次發(fā)生這種狀況了。尤其是碰到讓Tony負責的case。數(shù)不清有多少次，他被夾在客戶與公司老鳥間兩邊不是人，明明沒做什麼，錯卻全部落到他頭上來。雖然業(yè)務(wù)本來就很容易被誤會與受委屈，但黑繩本來以為跟Tony相處久了，這樣的狀況就會改善。看來他的萬用演技真得踢到鐵板了。

如果永遠都無法解決，難道每一次都要這樣嗎？每一次都要讓Tony跟客戶吵起來，然後兩邊都回頭罵他做不好，甚至在上層心目中，自己變成一個兩邊都惹毛、兩邊都搞不定的蹩腳業(yè)務(wù)？

拖著身體上了車，發(fā)動後黑繩習(xí)慣性看著後照鏡整理儀容。但這次，他看到自己臉上掛了兩行淚。

☆、電子業(yè)日常4

4

「你哭了？」

焦熱一踏進咖啡廳就瞇起眼這麼問。而且出乎意料的，黑繩很誠實點頭，然後就默默咬著吸管喝咖啡冰沙。

「我真的搞不懂，」焦熱在他對面坐下，黑繩就算不是以業(yè)務(wù)與客戶的身份來見他，還是習(xí)慣性把沙發(fā)位置留給對方。焦熱遞給他一個隨身碟。「這次的事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