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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了急。 原本巍峨聳立的門樓傾倒在一邊,燒了大半,地上一片焦黑,阿窈不經(jīng)意看見火堆后面露出的一半東西,牙齒止不住咯咯作響。 這是......半截腿的殘肢! 好像有個金鐘把她罩在里面,使勁地敲著,到處都嗡嗡作響。 身邊有腳步聲,又重又急,咚咚咚咚跑遠了,阿窈一回頭,只看到了阿芳的背影。 阿窈一驚,連忙緊追過去,一路上,墻垣殘破,有許多人家的竹樓還未曾燒光,只剩了幾根木柱立在那里,一叢叢火還在燃著,一片狼藉。 她就如同在昨夜的夢里一樣,腳下不時踩著滑膩的東西,軟塌塌的,好幾次差點把她絆倒,她卻根本不敢低頭去看。 再過一個橋,就是阿芳的家。 早上走時,仍是三層的吊腳樓,如今倒塌成一片廢墟,阿芳跪在原來曲廊的地方,用手使勁搬著橫倒在地上的木柱。 阿窈跑得太快,喘息間好似有把刀子在扎她的心肺,她挽起袖子,上前與阿芳一起,死命咬牙一起拖。 這根柱子極粗,正是支撐著一樓的中柱,田阿媽不論是做活還是閑聊,都喜歡坐在這里。 兩人合力,掙了半天,只聽嘩啦一聲,原本高高堆在一起的板壁柱子盡數(shù)拉倒。 “阿媽——阿爸——”薄暮里阿芳的聲音格外凄厲。 哐當!嘩啦!她瘋了一樣把手邊所有能挪動的都拾起來往旁邊扔,一直往里挖,往里挖。 突然之間,她停住了。 阿窈隨著她的目光看下去,是一截焦炭一樣?xùn)|西,勉強能辨認出來彎曲的手指,因為里面還緊緊攥著一個東西。 阿芳并不怕,她慢慢把東西拿出來,手一擦,金燦燦的。 金麒麟,長生果,是城里的花樣。 那是她小時候戴著的長生鎖。 阿芳捂住耳朵,止不住嚎叫起來。 “阿媽!阿媽!阿——媽——” 第164章 回去 寨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活人。 阿芳像把自己關(guān)在了另一個世界里, 叫她,不應(yīng),拍她, 聽不見。 她篤定這段燒焦了的手臂是阿媽, 這長生鎖她有日子不帶了,是阿媽從箱子里拿出來,說托人帶到城里再去炸一炸,黃澄澄的多好看! 把長生鎖給他的該是阿爹, 那阿爹去哪里了呢? 阿爹沒讓她多費功夫, 他就護在阿媽身上呢!一柄短戈從漆黑的骨架中穿透,這得多疼??! 阿爸, 你真不該只學(xué)喝酒,你該像阿布叔叔一樣,會打架, 這會兒是不是就必不會被壓在這里了? 阿芳看著如同木炭一般的焦骨, 又發(fā)愁了,阿媽走在黃泉路上,變成一個丑八怪怎么辦。 阿媽最喜歡漂亮的呢!阿芳想了想, 把給圓丫頭編的花環(huán)拿出來出來,放在阿媽手邊。 可惜已經(jīng)壓散了,原來枝上的葉子都是水靈靈的,現(xiàn)在蔫成了卷子, 她不會不高興罷! 她真該給阿媽也編一個, 阿媽昨天還說呢:“你成天把那些寶貝給阿姐,給阿妹, 什么時候能給阿媽呀!” 阿媽,我現(xiàn)在就給你了, 你能看得到嗎? 阿芳呆呆地看著,好似看見阿媽從藍色的云靄中走出來,向她伸出手,她想伸手出抓的時候,卻原來越遠,一低頭,原是她的腿在費力地向后退。 紛雜的馬蹄聲從山上傳來,在這死寂的夜里讓人心驚膽戰(zhàn)。 阿窈見阿芳兩眼發(fā)直,怎么也叫不醒,只能拖著她藏到廢墟之后。 在這如墨般稠密的夜色里,一隊黑衣人縱馬馳過,如同鬼魅,對著這余一片殘肢灰燼的寨子毫無訝異之色,甚而連些微的停留都沒有。 直到那馬蹄聲已然遠了,阿窈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松弛一些。 這些人,絕非善類!她們只要再慢一點,早就沒了性命! “阿姐,是他們!礦上的人!他們殺了我阿媽!” 剛才被阿窈緊緊護在懷里的小姑娘,慢慢坐直了,她死死盯著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街道,仿佛看到她余生的宿敵。 她想看這些人入烈火受盡酷刑折磨卻不入生死之門,永永遠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去找阿姐!” “阿芳!你聽我說!”阿窈力氣不比阿芳,險些要制不住她,只能拿出最和軟的語氣跟她說:“你想想,后山的礦山才有多少人?這背后定有旁人!天還晚,你貿(mào)貿(mào)然下了山,還是進不得城!不如在這里等到明天,明天有人會到山上來接我們回去,就回集安,好不好?” 她心里還有另一個猜測不敢與阿芳說,這礦上的人一貫小心謹慎,這幾年來進出山寨,上下打點得整整齊齊,不然哪能隨便說一聲便能借道。這會兒突然兇性大發(fā),寨子里的人一向悍勇,竟也抵擋不住。 不是有了沖突,便是生了變故,她憂慮的目光隔著山望向趙州城。 苗寨的今日,說不得就是趙州的明日。 而城里,有她最重要的人。 阿窈的話占情也占理,但她忘了現(xiàn)在的阿芳是不聽理的,她咬著嘴唇劇烈地掙扎,阿窈兩只手使勁都抱不住,情急之下阿窈喊了一聲: “你想讓你爹娘就這么去嗎?” 阿芳一下子停住了。 阿窈也不管,繼續(xù)說下去:“ 你爹娘死前,最盼的莫過于你們姐妹平安,絕不想看著你置自己于險地,這一晚上,你便好好陪陪他們,入土為安吧?!?/br> 入土為安,這一句話安撫了面臨崩潰之境的阿芳。 她終于安靜了。 往常,這時候的山里是很熱鬧的,寨子里亮了百戶的燈,暖黃籠著閑人碎語,有人吹起蘆笙,調(diào)子娓娓繞成情人的絲線,綁結(jié)在心間情意萬千。 此時回望,只有一片沉默的,永無盡頭的漆黑。 月亮隱沒了一大半,在薄云之后,仿佛一只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一片墳地。 阿芳解開隨身帶著的小花包,用手仔細捧出里面的焦骨,阿窈削了幾根竹竿,便按著阿芳指著的墳包旁邊一點點掘起來。 她力氣小,但也掘壞了好幾根竹枝,才刨出一個淺淺的坑。 她回頭時,見阿芳正木木地看著在地上散得七零八落的焦尸。 “咱們送你爹娘回家吧?!卑Ⅰ旱穆曇魷厝崴扑?。 “阿姐,我真笨,我找不到他們了?!卑⒎继饋砜此劾飵е袒螅骸拔艺也灰娔膫€是阿媽,哪個是阿爸,我拼不好他們了。” 阿窈看著滿地木炭一樣的焦骨,側(cè)過身去,眼淚倏然落下。 她這才知道阿芳剛才蹲在這里做些什么。 阿芳仍在喃喃說道:“阿媽和阿爸原本約好的,哪怕到老死的時候,阿媽仍要做個清凈爽利的老太太,阿爸還要把胡子刮得干干凈凈,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