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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過是個打雜的,哪里見過縣丞老爺家的小官人?小伙計一時犯了難,見楊岑一臉求八卦的神情,撓撓頭,忽然眼一亮。 “我雖沒見過小少爺,卻知道...”他壓低了聲音,湊得更近些,神神秘秘:“他家最近常來個美貌的小娘子...呶,就是這個。” 楊岑抬眼看去,就是一怔,這女孩兒帶著涼工帽,看不清面目,但步子矯健利落,不像是內宅里養出來的閨女。 “ 第157章 清和 她也沒左顧右盼, 到了門前,先急敲三下,再緩敲五下, 門便開了一條縫, 她也不進去,只是遞了什么東西。 楊岑眼看她轉身要走,只來得及跟阿窈說一聲出去逛逛,急步如流星, 徑直出門了。 街上人來人往的, 他遙遙綴在后面也不惹人注意,直到女孩兒轉到一個死胡同, 才掀了涼帽,眉眼焦慮,似有所盼。 楊岑看著時便吃了一驚, 原來就是前日城門口遇著的人! 幾次三番碰著不相干的人, 楊岑不信天下竟有這般巧的事。師傅囑托,趙州城里水深,只怕與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內宮中人關系千絲萬縷, 他如今風聲鶴唳,什么都要留神探一探。 他左右看了看,高高的門墻旁栽著蔭滿半巷的大樹,如今倒助他一臂之力。 伏身在這高處, 不留神扒上來細看, 再看不出還藏著一個人,楊岑屏住氣息, 仔細聽動靜。 “你怎么這兒才來?我前天好容易躲過寨子里的人,想要跟你一起過生日, 偏連你的面都沒見到!” “...我錯了。” “啊呀!你那阿爸又打你了?” “不妨事。” “又是為的什么?!還是......?” “......” “他要是再打你,我便索性拐了你走,咱們逃得遠遠的,哪一個大山不能過活?過兩年回來了,他們還能不認自家的娃娃?” 說話的人聲音低啞,冷靜里帶著溫存:“你不知道我們的規矩,聘為妻奔為妾,我倒無妨,帶累了你...” “什么帶累不帶累的,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你便是我的人!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他的聲音又低成一句嘆息:“我舍不得.....” 冷巷子里你儂我儂,上面的楊岑聽得面紅過耳。 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學那長舌婦偷聽人壁腳!他對天發誓! 楊岑剛想抽身離開,剛動一動,就凝住了。 只聽女孩兒說道:“我知道你們的規矩不一樣,青哥,我也不難為你,你要想要個名正言順,只要你點個頭兒,我倒求了阿叔往你家來求親!斷不叫你為難!若你父親一直想不通,我就是綁也要綁你到家來,他既不想多個媳婦兒,我家里多個女婿,這也是一樣的!” 嘖嘖,這閨女,好厲害! 楊岑頭一次覺出阿窈的溫柔嫻靜來,好歹當初他表白心意的時候,阿窈還羞得低過一回頭呢! 但她口里說的這個人....青哥... 趙府宅中,有父親能做主婚事,能自由出入門戶,還帶著一個青字的,便只有這一個了。 他心念一動,腳下使勁,悄悄探出頭,想看個究竟。 不知是哪一根細碎的樹枝受不得力,斷了一半,正巧掉在下面,引著樹下一對鴛鴦也下意識向上看。 “......” 于是,三雙湛黑的眼睛就這樣對在了一處,沉默地對看著。 但這沉默意義不同,趙清和是驚疑,阿芬姑娘是警惕,楊岑是...臉紅。 世上還有比聽人墻角還讓人逮住更尷尬的事嗎? 楊岑可以表示—— 有! 那就是——你聽的還是小舅子和他戰斗力爆表小娘子的墻角。 不等他想好說辭,阿芬早已把警惕變作羞惱,上前一步,指著他道:“你給本姑娘下來!好漢從不偷偷摸摸!你在這里躲著偷聽別人說話做甚!” 趙清和臉色也漸沉,正要說話,便讓臉皮比城墻還厚重的楊岑改成了敘舊。 “你jiejie在你家門口守了半天,好容易等著你了,因追不上,才使了我過來——不過兩三年不見,你小子倒長高了不少!” 楊岑親親熱熱,趙清和一時發怔,云里霧里:“你是...” 他表姐堂姐多的很,唯獨一個親jiejie還不知道落到何方,這又是哪一門子親戚? “瞧你!虧得阿窈天天念叨你,你竟連大姐都不記得了?” 任是誰家的親戚,也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理!說的還是......阿芬想起自己剛才的言語,惱得頓腳——還是這般羞人的話! “你說什么?是...是誰...”阿芬回頭看去,見一向冷靜自持的趙清和臉色大變,往前急走兩步,一把揪住楊岑,:“是...jiejie讓你....” 他慌張地四處張望,沒有熟悉的身影,忙趕著問:“jiejie...jiejie她...她現在哪兒?你又是誰?” “我是你姐夫!”楊岑見話題岔開了,心滿意足地上前拍拍趙清和,朗笑道:“你jiejie在這附近等我帶你回去見她。” “那咱們快走!”趙清和不假思索:“阿芬,你先回家,我jiejie從京里來看我,我需得回家一趟。” “他當真是你姐夫?”阿芬面目冷肅,盯著楊岑狠狠看上一回,再與趙清和說話時立刻變作了三月暖陽,春光爛漫:“青哥的jiejie便是我的jiejie,大老遠過來,我豈有不見之理?我們一處去吧!” 楊岑心里一轉,立刻想到另一宗人情,大大方方說道:“這樣也好,內子自從在府城與二姑娘一別,甚是想念,想來也要知道阿芳姑娘回家后過得怎樣。” “阿芳妹子?你們怎么認得她?!” “正是,當日我們來云南府的路上,從山大王寨子中救了一眾人出來,其中幾位姑娘里,唯有阿芳聰穎伶俐,與內子脾氣相投,后來本想把她送歸家中,再登門時正遇上姑娘,內子這才算放心。” 楊岑的語氣平平淡淡,不居功,不呈情,倒讓阿芬收了刺猬心性,多了幾分好感:“原來救了小丫頭的人是你們,怪道她每天都在念叨著,要回去見見一個神仙般的jiejie,待見了面,我要好好謝她!” 連甩了兩個大鍋,終于沒人再想起楊岑先前躲著做什么。 楊岑心里悄悄抹了把汗,對阿窈說了聲對不住——這金蟬脫殼,脫得有點險。 然而這點愧疚不到一個時辰便盡消了。 阿窈想了無數遍的人,毫無防備出現在眼前,雖已經隔了幾年時光,姐弟天性,血脈相連,趙清和只往門口一站,人抽了條,原先帶些圓潤的臉盤瘦削下去,溫潤封存成了冷峭,仍擋不住阿窈噙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