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09
,年輕的女娘頭頂著方帕, 折成峨冠的樣子, 流蘇垂下來,蕩在耳邊, 有的生得身量苗條,筒裙細細掐出腰身,鮮艷的圍腰上挑花繡草, 走起路來裊裊婷婷。 她們遇見鏢局浩浩蕩蕩一行人, 也不躲避,反而站到更近處,拿水蔥似的指尖點了點其中一個, 湊到同伴邊貼著耳朵說了句話,惹得另一位姑娘把她一推,兩人打鬧一陣,又開始看熱鬧。 反倒是幾個老實的鏢師低了頭, 不敢去看, 往前走的時候只看見細褶裙擺飄來蕩去,不知是誰吃吃笑起來, 也不知是在笑誰,臉騰得一下紅了, 手指攥著搓一搓手心,直冒汗。 貨已經送到,餐風宿露十幾天,頭一次住上了客棧。一路馬不停蹄,說不出的辛苦,還沒到天黑,便都回房補覺,人人頭沾了枕頭就睡得打鼾,敲鑼打鼓也未必能醒過來。 白老頭剛進城就走了,李鏢頭和田當想留卻留不住,他捋平整袖口的褶子,搖頭道:“你們有你們的去處,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先走了。” 揮揮手,竟揚長而去。 倒是一路相伴的兩三個姑娘,這會兒無精打采。兩個商戶家的小娘子坐在房中,兩手交緊握著,一個看一個,惴惴不安,不知出去幫忙打聽的人能否查訪到家人的下落。 阿芳睜圓了大眼,甚是苦惱:“jiejie你也要跟著回去了嗎?我家里還遠得很,這可怎么好!” 再不知世事出門一趟也曉得行動坐臥都是花錢的,她重又翻了一遍自己的小花背包,一個一個錢排開,從左到右是三十個,從右到左還是三十個。 阿窈看她這個模樣有些想笑,撐著窗子,有人轉得小鼓咚咚響,在叫:“玫瑰涼糕!玫瑰涼糕!” 直接從二樓慢慢放下去一個綠竹編成的筐子,賣糕的接了錢,用青荷葉包了好大一塊,寬斗笠下臉上帶著笑:“若還想吃時,客人只管使喚店里小二過來買,只說董家的花糕就是。” 一塊糕分作兩層,下面是牛乳白,上面是嫣然紅,撒的花瓣還帶著玫瑰香氣,米糕香軟馥郁,滾在舌尖還混著些奶香氣,咬到中間才知道里面還裹著少少一團紅豆沙。 阿芳咬著糕就忘了愁,阿窈在心里嘆氣,也不知她這個樣子怎么走了老遠。 楊岑他們便趁著晚上,跟李鏢頭辭了行,阿窈在阿芳汗巾子里包了兩塊小銀錠子,十幾個人輕手輕腳出了客棧,直奔南城齊宅。 府城里的夜市,直到三更也不絕,甚而還有一道臨河的街,仍舊人聲鼎沸,明光似晝。摸到齊宅門前的時候,兩扇掉了朱漆的大門緊閉,也不知有人無人。 這會兒才覺出了尷尬,只是都到了門前,也不好立刻就走,便試著扣了扣門環,等了一會兒,只聽隔了兩條巷子,鄰家的狗汪汪叫了兩聲,嗷嗚一下又讓人拍了回去。 才要抬腳走,門便開了一線窄縫,有人提著風雨燈站在里面問:“誰家的?” “楊家的大爺” “誰,誰家的?” 風雨燈里的火苗晃得更厲害了,映著小廝微顯得驚恐的臉。 “楊家——” 話音還沒落,門“啪”一下關了,卻忘了插上,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腳步聲啪啪啪遠了,又啪啪啪近了,門“哐啷”一下被猛推到一邊,這回才能看清里面的木格子照壁上的翻水青龍。 “大爺請——” 楊岑才到了中庭,就見一人急沖沖過來,待走到他跟前,卻又停住,手伸了一半,頓了片刻,才按在楊岑肩頭,按得緊緊的,笑音里遮不住鼻音:“好...好!回來了....回來了....回來就就好,回來就好!” 楊岑這會兒才看見他眍凹相的,腳上只趿拉了一半的鞋子,想是睡了一半就從床上翻身起來的。 楊岑心上忽然一熱,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待他便比父親也不差了。 廚下半夜被叫了起來,倉促間也不知道做什么,便用一直在廚上燉著的老母雞湯,撇去上面一層浮油,滾爛的雞rou撕成碎碎的絲,就用清湯下了一鍋雞絲米線,白天還剩的野菜團子和混了瘦豬rou捏出來的薄皮餃子,一起熱了給他。 這點哪夠,管事的度量了一下宋九他們的腸胃,干脆使人到外面街子上買了大塊的鹵rou與米酒。 楊岑和阿窈看桌上擺得滿滿當當,全是長輩一片心意,也實在不好說白天已經吃過了。好在齊泰全副心思都放在問他們一路行程,并未留意有一搭沒一搭的吃法。 “這么說,這一路當真是險得很!”齊泰兩手按在桌上,一直聽他們說到脫險才松了力氣。 齊泰這一說才知道曲折的不只是他們,還有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 從五月里楊岑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半點訊息不聞。齊泰坐不住,去找的人沿著運河直向下,正碰著京城里楊府的人。兩下合成一處,一個渡口一個渡口地找,松山碼頭上的小攤販還記得和他討價還價的隨蘭,到了鳳泉,明明離揚州更近,人也更多,聽見來問都是搖頭。 過篩子一樣從能走船的河道一點點濾,還沒濾到一半,就聽見了一樁大案。一整船的人都讓水匪打劫了,木船讓點了桐油燒得只剩下發黑的船底,更別說人,全變作了焦炭。 街頭巷尾議論紛紛,找人的卻清楚,十幾口子全是打小學慣了拳腳功夫的,怎么能讓水匪一鍋端了?仍舊不甘心。 揚州城大,齊家與楊家都有耳目,直到找到了李先生,聽他親口說了沒人求救,才頹了精神,惶惶回府報信。 “這樣的事該不是頭一次了吧你疑心府里的人?” 暖爐上的茶水開了,哐哐直冒氣,楊岑拎了茶壺,給齊泰續上一杯:“從我家老爺子去了,便從沒消停過。” 經此一事,楊岑自覺與齊泰更近了一層,眼下與其自己家打肚里官司,不如說與個長輩,還能給他出些主意。 年前吃里扒外的家下婆子,千方百計打聽陰司的卜先生,還有水路上悄悄下了殺手的“水匪”,能有余力布下京里到揚州這么大的網,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仇家。 “賢侄媳看見了他們的標記?”齊泰呷了一口茶水,轉向阿窈:“不知你還記不記得,能不能畫出來給我瞧瞧?” 那個奇怪的印符生根一樣刻在阿窈腦子里,是一種發黑的紅色,浸透了許多人的血,怎么能忘得掉 縫衣服她不怎么會,但也畫過花樣子,阿窈拿著筆畫一回涂一回,揉了好幾張紙,才確信這一把把所有彎繞的地方都畫對了。 齊泰垂著頭,指尖壓著符記,順著筆畫一點點劃下來,劃了好幾遍,房里靜得可怕,只能聽見窸窸窣窣手指在摩擦紙張。 隔了好一會兒,齊泰才抬頭看向他們,平靜無波:“這件事有古怪,你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