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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發(fā)梳成了靈蛇髻,風一起,似要凌塵而去。 陳大在一邊看了半晌, 不禁贊嘆道:“主子穿著這個, 活像個美人兒似的。” 楊岑的臉立刻黑了一半。 陳大還沒感覺到危險的臨近,又添了一句:“比咱們家夫人也不差什么 。” 像有人吹滅了燈燭, 楊岑另一半臉也黑了。 他回轉(zhuǎn)身陰測測看著陳大,還未說話,就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與劇烈的喘息, 顯是阿窈。 楊岑反應快, 搶先開了門:“怎么了怎么了?” 阿窈反手一扣,靠著門喘息未定,斷斷續(xù)續(xù)說道:“我....想起來, 那個符號在哪見過了!” “就是這個?”楊岑把他拿在手里看了一天的牌符。 他與阿窈一樣,都覺察出了這個字符的奇怪之處。 “你還記不記得,去年我管小廚房的時候,從房立新家里抄出了一堆物件, 都是貴得了不得的東西, 其中就有一把湘妃竹扇,扇子上面有個——” “我想起來了!” 楊岑恍然大悟, 幾乎與阿窈同時說了出來:“扇子上面的印章!” “終于讓我們揪住了狐貍尾巴!”陳大一時興奮,手一拍桌子, 那上面的盤兒盞兒不由都一起跳了幾跳。 阿窈早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磨墨寫信:“還好當時娘沒有把房立新一家子都發(fā)賣了,只是趕到了老家的莊子上,我們這就給府里寫信,不信撬不開他們的嘴!” 楊岑只高興了一瞬,就立刻冷靜下來,他按住阿窈的手:“先別寫!” 阿窈停住手,困惑地看他。 “你們有沒有想過,如今府里,知道咱們南下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南下的人分作兩隊,咱們這一路,更是瞞了所有人,為什么就有人守在船要走的地方,輕輕松松截殺呢?” “到底.....是誰漏了風聲?” 楊岑暗淡了許久的眼光陡然一利,看得陳大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大...大爺...” 楊岑一邊說,一邊在房里慢慢踱步:“這一路,只在上月往家里送了一封信,還是用暗語寫的,只有爹娘能解得出來。南下的路線,府中知道的不超過三人,這消息,他們能知道,是在什么時候呢?” 阿窈與陳大一時都驚住了。 楊岑開始的時候還像是再與他們剖解,再后來,聲音越來越低,腳步也越來越慢,顯是開始了自己的思考。 “或者是在咱們出行之前,或者是在送信的時候,有人覺察出了不對,再或者,就是在行程之中,畢竟,每次靠岸都是有人上岸采買的。” 一直到最后,他慢慢抬頭,說出了最后一句。 “你們說,這信息泄露,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呢?” 他望過來的眼睛如深淵,漆黑幽深而不見底,讓陳大兩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大爺...屬下敢拿性命作保,絕不是隨蘭!” 每日上岸采買的,可不就是隨蘭嗎? “阿岑!”阿窈忙喊住他:“從出事到進城已經(jīng)三四天,若是咱們隨行的人里出了差錯,早就被包圓了餃子。咱們出來,知道的人雖然少,但線路最長,也最容易泄密,怎么知道是哪個呢?”楊岑像是猛然從夢魘中清醒一般,忙把陳大扶起來:“我自然知道不是她,不但不是她,也不是任何人。咱們這一隊里,哪個弟兄都是從小到大的交情,我不信你們,還能信誰?” 陳大抬頭看了一下楊岑,見他話語真誠毫無作偽,才松下一口氣。 楊岑轉(zhuǎn)身,拍了板:“眼下有一點是可以定下的,這幫人早就找到了府里,從現(xiàn)在起,任何人都不得往府里送信,咱們一旦會了合,就快馬往云南趕。” 陳大長出一口氣,躬身領命。 楊岑看著他的背影,心情有些復雜。 若是可能,他不想去懷疑任何一個人,這群人,說是屬下,說是侍衛(wèi),實則從小與他一處訓練,一處長大,早已成了伙伴。 伙伴,是能夠把后背互相交付的人,若是他憑空懷疑,讓人心寒,若是他一味相信,便有斷送性命的風險。 他進退兩難。 忽然間手心有些發(fā)癢,楊岑不低頭看,就知道是阿窈在他手里心畫字。 一筆一劃,畫了兩回。 是不疑。 危時不疑,信者不疑,身邊人不疑。 兵心已經(jīng)渙散至此,若是他再橫加懷疑,大家的日子便似多了一道溝壑,難關難渡。 阿窈的頭頂著他的頸窩,整個人都扒在他肩上,聲音黏得像化不開的糖:“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蜀地逃來逃去的時候?” 楊岑轉(zhuǎn)頭,順便親了親她的頭發(fā),一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會兒我就奇怪,你怎么總能找到好地方——我在拐子家逃了好幾次,都讓抓回來了,有一次出賣我的,就是村子里的三妞兒,我們倆當時可好了,我偷了一顆糖,都能分半塊給她。后來那個老妖婆給她一整顆,她就把我賣了。” 阿窈的頭發(fā)又細又軟,束發(fā)帶冠的時候必須纏得死緊,楊岑撫著她的鬢發(fā),又感覺到了心疼。 “那會兒,你長得這么點高,又胖又圓,看著好玩,毛摸起來也不順溜,硬茬茬得扎手,我當時就想,我這是碰著神仙了,還是碰著妖怪了——在逃出來的時候你給我和素素指路,你猜我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我想,不會這個花熊怪要把我們帶回山林洞子里,洗一洗剝一剝再吃了吧!” 她聲音很調(diào)皮,讓楊岑不禁露出了笑:“都逃命的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這個呢!” 阿窈又現(xiàn)出了上弦月一般的月牙眼睛:“后來,每次覺得撐不過去的時候,你都會跳出來說,跟我走!每次要到一個新的地方,你都會說,你信我!我有想過要不要信你,后來一旦下定決心要相信到底了,就很容易了。” 她輕輕地說:“那時候,我們敢賭,現(xiàn)在就不敢了嗎?” “好,我知道。”楊岑拍了拍她的手。 阿窈抬頭的時候,只能看到他幾乎瘦脫了型的下巴,心里一酸:“你變了!” “我哪里變了?” “你越來越不好玩了,要在以前,你一定會跳起來跟我說。”阿窈立起來模仿楊岑跳腳的樣子:“ 小爺我怎么可能是個妖怪?再不濟也該是個成仙的妖怪吧!” 楊岑惱怒地跳起來:“成仙的妖精難道便不是妖怪了?我這么憨厚可愛大方得體聰明無雙,總該是個會幻形的大羅神仙吧......怎么樣?是不是這樣子?” 阿窈一愣一怔,才要笑,就讓楊岑攬了過來。 正逢小沙彌出來添香,看著窗戶里美貌的病弱夫人攬著黑炭一般的書生,忙低下頭,念著佛號縮回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