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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泥就打算要走,剛邁出去一步,就定在這里。 “咱們家也算對的起她了。”趙大老爺見顧氏無話可說,淡淡地道:“雖說丟了幾年,卻也如珍如寶養了這么多年,生恩養恩都全了。如今回了家,掛著親戚的名,誰不拿她當親生閨女待,不然看看她的屋子,四丫頭也是沒這么好的物件吧!” “弟妹當初帶她去太妃娘娘的壽宴,本是想給她挑個如意郎君,誰知她不知得罪了誰,不知輕重,竟在宴席上就跟人爭論起來,哪里有一點咱們趙家女孩兒的教養?!”趙大老爺想起貴妃把他召進宮去,委屈地眼圈都紅了,聲音更加森冷:“再者,怎么能有人平白無故就指著她空口白牙潑臟水?只怕這其中有些緣故。這些年她到底是去了哪里,只怕也不是實話吧?!” 顧氏頓時心里發虛,訥訥不言。 顧氏想起她聽了留言后,怒氣沖沖要去逼問阿窈,卻不料才問一句,阿窈早已和盤托出。 顧氏軟在椅背上,淚水簌簌而下,看著阿窈的眼里浸著濃重的失望:“誰想,你大了,好容易盼了回來,卻連阿娘都騙了。” 阿窈澀澀一笑:“阿娘還未問話,就已然認定了阿窈在騙么?” 顧氏自小教導阿窈,雖然身為婦人,卻也要有品格風骨。自小被拐,流落煙塵,阿窈做不到以命全節,顧氏知道怨不得她,卻不想這個昔日讓她驕傲的早慧女兒,為了掩飾骯臟過往,連生身父母也不惜欺騙。 顧氏固然心冷如灰,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不得不掙起來再為阿窈爭一爭。 可惜趙大老爺已經說到這個地步,顧氏心虛之下,也無法再爭辯太多了。 這時候,窗外的趙清和,卻是越聽越冷,屬于冬天的寒意一絲絲向他指尖,膝蓋,腳上蔓延,最后像銳利的鐵絲,緊緊勒住全身,要將他切割得七零八落。 他還在拼命掙脫,寄望著這只是自己的猜測,卻在顧氏囁嚅著的一句話下土崩瓦解。 “那....要把阿窈送到哪里去?” “就送到西山的惠施庵吧,讓她避避風頭,過上一年半載,找個好人家遠遠嫁了。” “那個地方....” “我這也是為她好,就說為母親祈福,也算有個好名聲......” 趙大老爺才不可能放阿窈走遠,若是那丫頭脫離了掌控,在外頭亂說,要怎么辦? 屋里的聲音越來越遠,趙清和茫茫然順著來路僵直著爬了回去,到下樹的時候直直一跳,忽然天旋地轉,全身一陣劇痛,結結實實摔倒地上。 他的手指摳緊了混著石子的泥土,渾身冰得沒有知覺,各種情景不斷交疊。 幼時攬著他讀書的jiejie。 靜靜端坐在屋角處的秦瑤席。 追著他大笑的jiejie。 臉色蒼白終日沉默的秦瑤席。 “jiejie!jiejie!” 趙清和喃喃出聲,忽然一躍而起瘋了一樣沖進阿窈的院子。 卻只看到房門大開,里里外外空無一人,只有門前落雪漸漸掩住兩行腳印。 第44章 出走 京城的地方寸土寸金, 尤其是西城,靠著皇城,都是達官顯貴, 建都上百年來, 外城不斷擴大,平民百姓都住到了南北方向。 顧談禮給江素素找的一個小小院落就在城西南處一個小巷子里,這邊多是手藝人,家道也還算殷實, 住在此處也算安穩。 江素素自從搬進了院子, 沒了讓她整日練琴練作詩的人,像是掉進了米庫的倉鼠, 每天就窩在炕頭,看新出來的話本子,連床也不想下。 因為只有她一個女孩子, 顧談禮便送了一個丫頭, 一個老仆。兩人本想著看著這么仙氣飄飄的姑娘,想是每天都要焚香沐浴,靜坐彈琴的, 可誰知竟是個這樣的主兒。 這天午后又落了雪,生在南方的江素素索性擁著火爐裹著被子,撤掉炕桌,抱著白團看書。 “若是讓旁人看著姑娘這早晚的, 還窩在床上, 可不是要笑話姑娘懶?” 小琪長在顧府里,從小教導的規矩就是黎明早起, 灑掃庭除,連家里的哥兒姐兒也是要早早起來請安念書的。 誰想攤上這么一個主子, 仿佛有幾十根懶筋沒拔似的,不管什么時辰,就長在被子里頭了! “我這個做丫頭的也就罷了!姑娘還未出閣,落得個壞名聲,這可怎么好。” 小琪不服輸,繼續在江素素耳朵邊碎碎念。江素素不動聲色轉過身,側著身子,堵住了一只耳朵,心里很是滿意。 果然又少了些聒噪。 “姑娘!”小琪苦口婆心說了半天也不見回應,不由冒火。 “天冷,你也去床上吧,萬嬸也去,門插上。” 江素素有些心虛,難得說了一長串子話。 小琪看著她討好的模樣哭笑不得,敢情是做成了同謀誰也不用絮叨誰了? 兩人正說著,門外傳來萬嬸的聲音:“姑娘,門外面有位公子來找。” “公子?”江素素從棉被里探出頭來:“長得什么模樣?” 自從她搬了進來,就開啟了冬眠模式,連左鄰右舍都不大來見,誰會找她呢? “白白凈凈的,十四五歲的模樣,就是沒有須子,說是姓趙。” 京城里姓趙的人,她可不就認識阿窈一個? “請進來。” 江素素這回動作伶俐,披了一件小衣就出了門,小琪猝不及防,忙拿著外面的襖子追出去,急得跺腳。 “姑娘先穿了襖子再去呀。” 剛出了正屋,就見門口的屏風旁邊就站著一個公子,微微含笑,可不就是許久不見的阿窈。 阿窈見了素素嚇了一跳,這衣衫散亂,蓬頭散發,跟她想象中的江素素大約差了從京城到蜀地的距離。 江素素也是意外。兩輩子的好朋友,她只認識阿窈一個,自然十分想念。卻也知道阿窈新回家,怕跟阿窈牽上了瓜葛,引得別人懷疑,倒給阿窈添了麻煩,只寄回了一封信,也沒等到回音。 這回好不容易看見,本以為阿窈已經將麻煩都處理了,站穩了腳跟。誰知眼前這個人眼圈都是青黑的,臉色無光,身上只穿著一件灰撲撲地長衫,薄薄地絮了一層棉。 江素素見阿窈不停地跺腳呵著手,心里又是發酸又是心疼,忙拉了阿窈就往屋子里走。 小琪倒了茶來,回身一看一個大男人裹了姑娘的被子,上了姑娘的床,手里的茶盤沒端住,扔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 小琪一個箭步上前來,指著阿窈的鼻子正要呵斥,就聽見外頭窗戶晃過一團白影,不知是什么東西掉到了柴火堆里。 “哎呀,這是只什么!” 外頭的萬嬸輕聲驚叫。 阿窈忙起身開窗戶,果然看見楊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