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寒問暖，從衣食住行到最近上的課程都問得仔細。

    幾人說了好半晌，顧氏見他們樣樣妥帖，這才放下心來，忽然瞧見含笑站在一邊的阿窈，不由地有些尷尬—她方才把阿窈給忘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阿窈走了許多時日，早已經(jīng)習慣了沒了她的日子，一時疏忽也能說的過去。

    “娘，這就是家里心來的那位干jiejie嗎？”

    趙清和已經(jīng)八九歲，底下的閑言碎語也早已經(jīng)聽明白，看向阿窈的眼神不禁多了許多探究。

    他阿娘一向善心，又極寶貝早逝的二姐，這個干jiejie若是放得清自己的位子倒也罷了，若是哄得阿娘連meimei都忘了，胃口就有點太大了。

    阿窈本來有些激動的心情，隨著趙清和帶著審慎和警惕的眼光慢慢褪去。

    果然，還是不一樣了啊。

    阿窈走時，趙清和不過剛剛能說清晰一點的話語，那時他最常說的一個詞就是：jiejie。

    如今，她還記得，但這位出落地初有玉樹之風的弟弟，早就不記得了。

    “你就是那個好看的jiejie對不對？”趙念窈好奇地看她：“你跟娘畫上面的一個jiejie好像呀。”

    周圍人齊齊變色，誰不知道，那畫上的就是顧氏心頭最怕觸及的痛—顧家二姑娘。

    “莫要胡說。”趙清和低頭拉meimei。

    “可是就是很像呀......”趙四姑娘不滿地嘟著嘴。

    “阿念，你前些天不是鬧著要出門逛逛嗎？正好，娘明天帶你們出門，挑些衣裳首飾好不好？”顧氏只要一聽見阿窈和二姑娘像這樣的話就頭疼，連忙轉(zhuǎn)移趙念窈的注意力。

    “好呀好呀。”趙念窈果真不再追問前面的事，改跟顧氏掰著手要買什么。

    “干娘，我就不去了。”阿窈呆著也是不自在。

    “不去怎么行，也得給你添幾件。”顧氏不容質(zhì)疑，阿窈只能應了是。

    第38章 危機

    “您瞧瞧這一套如何？”

    翠色流光的老板娘令人拿過來一套紅寶石鑲的頭面, 對著日頭一看，更是流光溢彩，莊嚴華美, 讓人屏住了呼吸。

    趙念窈嘟著嘴搖頭：“沉甸甸的, 累斷脖子了。”

    阿窈看了一下，默默算出了它的價錢：一進的房子。

    然而顧氏看了一眼卻不滿意：“這個樣式太沉了些，找些小姑娘喜歡的，活潑輕巧的。”

    老板娘有些意外地看了阿窈一眼, 她本以為顧氏是要給這個快及笄的姑娘準備出門子的嫁妝, 因此才特地拿了這幅頭面，上面的紅寶石是好容易從外邦的商船手里截下來的, 且花樣與顏色意頭都好，這才拿了出來。

    誰知道顧氏根本就沒往這上面想。

    她瞄了一眼依在顧氏懷里粉嘟嘟的小姑娘，又聽阿窈叫干娘, 心下了然, 知道自己放錯了重點。

    “您看看這個呢？不知道四姑娘喜歡不喜歡？”

    她這個拿來的是一個紅珊瑚打磨出來的纏發(fā)的珠釧，還有幾個碧玉的發(fā)梳，另有一個點翠蝴蝶棲花鎏金釵, 更不必說鏤雕的玉香囊，錯股的紐絲鐲子，都不是多么難得一見的玩意，卻勝在樣式奇巧, 就說這蝴蝶棲花的釵子, 本是常見的花樣，放到這里卻因為那兩只在花心纏斗的蝴蝶格外有趣, 所以得了趙念窈的歡心，拿起來不停地去吹上面顫顫巍巍能開能合的翅膀。

    顧氏看著她玩得高興, 自己心里也是歡喜，便把凡是能讓趙四姑娘開心的，都盡數(shù)搬了來。

    趙念窈有了玩的，這才撇了顧氏，不再纏著她，顧氏才有功夫問阿窈：“瑤瑤，你看中了哪個？”

    阿窈忙起身笑道：“我也不缺什么，干娘給meimei看就是。”

    “你這么客氣做什么？”顧氏每每看著阿窈有半點生疏的樣子便不自在：“今天來，便是要為你添置一些東西，你meimei有的是呢！”

    阿窈本來也對這些釵環(huán)不感興趣，聽她已經(jīng)又些不悅，便只能在里面挑了起來，然而，老板娘拿來的卻都是剛留頭的女孩兒戴的，阿窈這個年紀，卻是要被人笑話說不尊重的。

    顧氏也發(fā)現(xiàn)了，臉色有些紅，便輕輕咳了兩聲，又些嗔怪地說：“怎地拿的都是孩子的物件，撿著些大方喜慶的拿過來。”

    老板娘受了無妄之災，只能又把之前那幾件又混著些年輕姑娘戴的，鮮亮趣致的，都盡數(shù)給拿出來。

    阿窈見顧氏看了半天，給她比劃來比劃去，累得她脖子酸，不到一會，就撐不住，借口要去如廁，尿遁了。

    翠色流光雖然在京城的首飾鋪子里算是后起之秀，但是做工選材卻不點也不輸給那些老字號，雖說囤的玉料翡翠不及他們，但是卻另辟蹊徑，跟海上來的商船走通了關(guān)系。蜜蠟，綠松石，紅寶石，祖母綠，這些異國寶貝，卻要多的多，而且花樣又新，常有出人意料之作，也算崛起得很快。

    因此這看首飾的地方，設著許多雅間，輕易不放外人進來，阿窈也不怕，就大大咧咧直接下了樓，剛轉(zhuǎn)過那個彎，就迎面撞見一位瘦弱的公子。

    “趙......趙......”那人驚訝地看著阿窈，上下打量一遍，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阿窈定睛一看，心里一緊。

    這個正用著疑惑的眼光看著她的，不是之前路上碰到的衛(wèi)修，又是哪個！

    “這位公子，可否讓一讓，您擋著我家姑娘的路了。”

    阿窈的隨身丫鬟看著衛(wèi)修兩眼灼灼，卻似一個登徒子，不由得擋在她面前，瞪視著衛(wèi)修，臉帶薄怒。

    衛(wèi)修明知多年讀的詩書上頭，都寫滿了非禮勿看，非禮勿言，男女有別，閨閣之規(guī)，卻仍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轉(zhuǎn)著彎地往丫鬟身后的阿窈看。

    卻見那位姑娘稍稍側(cè)著身，只能看見從籠著的發(fā)髻中窺見水潤的眼，如云的眉，和下頜一點柔和的曲線。

    神態(tài)安然，波瀾不驚。

    衛(wèi)修有些失望，但還是不甚甘心：“敢問姑娘可是姓趙？”

    “我家姑娘姓秦！”丫鬟臉越發(fā)紅了，卻是氣的：“看公子也是讀過詩書的，怎么如此輕薄！”

    衛(wèi)修見那個眼熟的姑娘仍是一派鎮(zhèn)定，想了想，到底不想放他們走，卻也找不到別的借口，只能不甘不愿，讓開了路。

    阿窈便用扇子稍稍遮著臉，踩著碎步，以她所能練就的最溫婉的步子，裊裊娜娜走了過去，與衛(wèi)修錯身而過的一霎那，心跳到了極致，手心里全是汗。

    衛(wèi)修的目光卻定在了阿窈拿著扇子的手上，看著它緩緩移過去，走遠了。

    纖纖素手，像一把子水蔥一般水靈，然而衛(wèi)修眼里只有食指指節(jié)上，一塊斑痕。

    形狀與位置，都與當日他在客棧里看見的相似。

    他兩耳皆是蒙的，外面蟬叫得聲音更大，他一陣熱一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