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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卻是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像是一天之間,從一個極美的夢境,到了另一個荒唐的夢里。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聽師傅講得烈女傳,里面一個個舍生取義的故事,聽得她心頭發麻,背后涼颼颼的,半夜嚇哭,母親攬著她哄:“不怕不怕,咱們不聽這些了。阿窈是娘的寶貝,咱們不要那些虛名聲,只要阿窈過的好好的。” 顧氏的話似是很遠,又似是很近。 祖父沒有錯,父親沒有,母親沒有錯,他們有很多的理由,每一條理由翻開書,都是大義,都是大局,為人子女的她,甚至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但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兒躲在被大義塞滿的屋子里,擠得毫無安身之所,最后那個女孩兒終于哭出聲來,聲音越來越大,直到阿窈聽到了那句話,讓她所有的堅強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可是,阿窈又有什么錯呀?” 幾乎是在一瞬間,楊岑眼看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阿窈的眼里落下,無聲無息,卻帶著無言的絕望與悲怮,將他的五臟肺腑都肆意地揪扯,撕心裂肺的疼。 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再一次襲來,他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是一個人,能伸手抱抱她,告訴她,別怕,有我在,你不是一個人。 他只能爬上阿窈的膝頭,像之前很多次那樣,陪著她一起靜默。 無論顧氏怎么說,怎么哭,阿窈像是沒了精氣神一般,并不答言,再三追問,只有一句話:“娘就放阿窈出府吧。” 所有人都告訴阿窈不能怨,不要怨,但這種情緒還是在心里瘋長起來,讓她只想避開所有人,靜靜呆在一個角落,舔舐傷口。 顧氏從未如此恨過阿窈的固執,不到幾天便病倒了,燒得額頭guntang,幾次三番降不下溫度。 阿窈接到消息,忙趕了過去,見肖似她的meimei哭得直打嗝,趙行之滿面滄桑,胡子拉碴,揮退所有人,啞著嗓子對著阿窈道:“阿窈,爹對不起你,但是你看看你娘這樣子,你真的忍心嗎?真的忍心嗎?” 阿窈看著睡得極不安穩的顧氏,又看看憔悴不堪的趙行之,眼淚砸在旁邊的被褥上。 “娘,我答應你,留下來。” 在這個已經不是家的家里,再盡一次孝心,在這一年里,做個人人樂見的,寄人籬下的秦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阿窈:你為什么要這么虐我QAQ 作者(對手指):那個...那個...不經一番寒徹骨,哪有梅花撲鼻香對吧,等你以后過上好日子就會謝我啦! 阿窈:......你走!我要換親媽! 第36章 原身 “白練jiejie, 我什么時候能去看娘呀。” 趙家的四姑娘念窈張著小手,讓丫鬟給她穿上圓滾滾的棉衣,外面又罩了一件銀鼠的小襖子, 生得玉雪可愛, 只是略微胖了一些。 “太太如今大好了,再過兩日就能去了。哎?姑娘!大早上的不要吃許多糕點,您看看那牙齒,前幾個月的疼都忘啦?” 白練疊好被子, 一回頭就看見趙念窈的手往桌子上盤子里的玫瑰糕伸, 忙止住她,略帶嗔怪地道。 “啊呀, 白練jiejie,上次在娘房里看到的那位jiejie是誰呀?”趙念窈人雖小,卻十分機靈, 眼睛骨碌碌一轉, 立刻就想了別的話來轉移話題。 “不過是個家里破落來投親的罷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白練聽著這話,臉不禁一沉, 心里為自己家的寶貝姑娘抱不平。 十幾天之前,二太太特地將二房的下人都叫到一處,說家里要來一位遠親,已經認做了干女兒, 讓他們都要小心伺候, 誰要是狗眼看人低,怠慢了這位, 就打斷了腿攆出去! 二房的主人一向慈和,尤其是掌管內宅的二太太, 連句重話也不對下人說,這回卻下了這樣的命令,讓眾人無不噤若寒蟬。 接下來二太太的舉動更是讓人看出來這位將要到來的秦姑娘有多么得寵,連庫房里姑娘最喜歡的一個碧玉雕成的蓮蓬荷葉的盆景都拿了出來,要給那姑娘收拾屋子。 這些天,太太病重,和二爺與自己姑娘都進不得太太的屋子,反倒是秦姑娘獲準一直守在房里,聽正房里的嬤嬤說,有次撞見太太燒得糊涂了,拉著那位新來的姑娘喚阿窈,那位竟也柔聲細氣地應了一聲是。 伺候了十多年的老人們一看,這才隱隱約約猜出這姑娘為什么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二太太的心尖尖,原來仔細看眉目,竟然與早年去了的二姑娘生得有五分相似。 “那杏核眼,和二姑娘小時候一模一樣。” 資歷老的丫鬟婆子私底下議論,更是不屑。二姑娘可算是整個趙府里最為人敬仰的一位,因著當年貞烈的名聲,大姑娘進宮做了德妃,大房的三姑娘如今還沒到年紀就已經有好幾家來求親,至于這嫡嫡親的妹子,也就是四姑娘,凡出門就要被各府里的人贊上一回。連丫頭到了出嫁的時候都有良人上來打聽,說烈女之家,必有遺澤。 這樣一個人物,豈是一個冒牌貨能替得了的? 偏太太和老爺像是糊涂了,連自己家的四姑娘都要靠后了。 阿窈全然不知別人在背后的議論,她一直伺候在顧氏床前,熟練地用手試了一下溫度,才一勺一勺喂給床榻上的顧氏。 “太醫昨天又來了一次,說再過一兩天,干娘就能下床了。” 顧氏小心地看她的臉色,見她笑眼彎彎,眉目清淺,不見半點幽怨,才放下心來。 顧氏自小有強勢的母親遮風擋雨,出家后夫君雖然在仕途上沒什么出息,待她卻是極好的,因此把性子養的格外嬌氣天真。 她此生最大的劫數,兩次都應在了這個大女兒身上。 卻不想一場病重,等她醒過來,也不知病中發生了什么,阿窈竟也不再和她鬧了,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事事妥帖,反而讓她看著這么懂事的女兒,對自己先前的怨恨有了些許后悔。 阿窈每日過來侍奉她,讀書解悶,也說些閑話,顧氏也應著,絕口不再提這變了稱呼身份的事,遠遠看過去,十分和諧,竟好似之前的暴風驟雨不存在一樣。 顧氏聽著這個干娘兩字十分刺耳,幾天下來,終于第一次鼓起勇氣挑起了這個傷疤:“阿窈,現在到底是私底下,咱們娘倆,你就直接叫娘吧。” 阿窈微微笑著搖頭,柔聲細語勸她:“您放心,我已經和干爹商量好了,若是要做戲便要做足全套,不然讓別人聽見了難保不起疑心。我也改了一個名字,換做秦瑤席,干娘以后喚我阿席便是。” 明明女兒神情無一絲異樣,人也柔順,顧氏卻莫名一陣心悸,仿佛眼前坐在自己身前的阿窈一下子遠在天邊,一個抓不住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