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阿窈心仿佛落定了一般，無比安穩(wěn)，卻也有些不好意思，拽著手絹擦眼睛，笑中帶淚：“見著阿舅，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阿舅，這個椅子上涼，你再坐一層褥子。”阿窈轉(zhuǎn)過身像個蜜蜂一般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拿褥子，泡茶葉，一刻不停：“這邊也沒有什么你喝得慣的好茶葉，照我看，還不如喝一點(diǎn)白水，還有這個手爐，也拿著。”

    顧談禮本來還要阻住她，卻見阿窈忙來忙去，眼睛亮晶晶地，是毫不掩飾的快活和歡喜，便住了嘴，只是滿含著笑意坐在那里看著她忙活，眼睛一刻也不離她。

    大早上就餓得肚子咕咕叫卻還在逞強(qiáng)不吃飯的楊岑，被這認(rèn)親的一幕驚呆了，蹬著兩只后腿坑吭哧哧扒著矮凳子站起來，聽了半天，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這只方凳上，卻忘了自己現(xiàn)在的體重不能與小時候等同，突然之前，身子一歪撞翻了椅子，骨碌碌滾出來。

    阿窈和顧談禮被聲音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阿窈便笑了，現(xiàn)在她心情正好，決定不跟楊岑一般見識了，順手把他撈起來：“阿舅，這是滾滾，這次我能逃出來，全托賴他呢！”

    “逃？”顧談禮只是看了楊岑一眼，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這個字眼上面。

    “阿舅必是想問，我這些年來都在哪里。”阿窈看顧談禮欲言又止，早就知曉他想問什么。因此便坐下來，將這些年的經(jīng)歷和盤托出。

    “拐走我的人姓陳，一路帶我到了江南......當(dāng)初拐我的陳家夫婦也算是有些心眼的人，因此特地叮囑林mama把我賣在蜀地。結(jié)果我裝瘋賣傻拿了迷藥......后來趁著喝酒席的空檔，才算有了先機(jī)，跟著素素一起逃了出來......躲到了衛(wèi)大爺?shù)膭e院，被逮個正著，只能和素素裝成夫妻才混過去......”

    阿窈略過了楊岑的古怪之處，和一些超乎常人接受范圍的能力，只是一帶而過，重點(diǎn)去說她們路上脫困的故事。當(dāng)初她曾對楊岑發(fā)過誓，除她之外，楊岑之事絕不向旁人泄露。畢竟，這樣的事情實(shí)在是奇特，難保別人聽見不會起疑，認(rèn)定楊岑是個禍害。

    饒是阿窈避重就輕，將這些年來的經(jīng)歷變成精彩的說書本子，顧談禮仍舊能聽到其中的兇險，只要一想到這些，心便揪成一團(tuán)，滿腔怒火無從發(fā)泄，正好找了兩個罪魁禍?zhǔn)住?/br>
    “阿窈，那對姓陳的畜生住在哪里，長的什么樣子，叫什么名字？還有你說的林mama，一并都把各項(xiàng)消息給我。他們?nèi)绱舜醵荆叶ㄈ火埐涣怂　鳖櫿劧Y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狠狠地往桌子上一錘。

    “好，我回頭就能把陳家兩個人的頭像畫出來。這兩個人抓著不難，只是蜀地的林mama，和一些權(quán)貴之家都有些交情，舅舅還需從長計議。”阿窈巴不得看著這幾個人倒霉，卻不希望顧談禮因?yàn)檫@件事被拖下水。

    “好了，這件事便交給舅舅，以后，你只用天天玩你的。”顧談禮儼然忘了阿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快要出嫁的年紀(jì)了，還是一廂情愿地把她當(dāng)作一個小姑娘哄著寵著。

    “我都這么大了還天天玩，阿舅，別人要說你養(yǎng)了一個廢物！”

    “誰敢說阿窈的壞話？”顧談禮故意裝作吹胡子瞪眼的表情，逗得阿窈哈哈笑。

    阿窈將她的遭遇一說，顧談禮心疼之余卻有些慶幸，還好他想的這些事情都沒發(fā)生，不然，女兒家最重貞潔，趙家那幾個老古董，只怕根本不讓阿窈進(jìn)家門，如今倒好辦許多。

    “阿窈，你記住了，回頭到了家里，只需說你被擠散了，不妨跌了一跤，摔破了頭，前事盡忘，被一個淳樸的農(nóng)家救了回去。直到最近才想起來，然后遇到我，把你帶回了家。至于別的，什么花娘，瘦馬，一個字兒也不要提，跟誰也不要提！知道嗎？”顧談禮正色對阿窈說。

    阿窈點(diǎn)頭：“別的也就罷了，只是這衛(wèi)公子一路跟我聊得甚好，都快成至交好友了，”阿窈一臉苦哈哈的神色：“還跟我約好了，回了京城，要秉燭夜談，時常往來呢！”

    “衛(wèi)家大小子心眼不多，還好糊弄，回頭你對他說要出門游歷，把家搬走。別的事情就交給舅舅，他要去查也不怕的。”顧談禮一邊打著算盤一邊可惜，要不是因?yàn)檫@件事，倒是一個好夫婿的人選。

    江素素認(rèn)認(rèn)真真地履行自己的責(zé)任，很用心地聽著門外面，全然不注意阿窈跟顧談禮都聊了一些什么話題。然而，顧談禮看到她卻眼前一亮，擺出一副慈愛的表情，走到江素素身邊。

    “好孩子，你叫素素對不對？”

    江素素聽見她的名字，茫然地回頭，卻被顧談禮不甚自然的表情嚇了一跳。

    “......”二叔您笑得人心頭發(fā)寒啊......

    顧談禮見江素素往后縮了縮，還以為自己還是太嚴(yán)肅了，嚇到了這位嬌柔的小姑娘，便又把笑容加深三分，聲音放柔：“你家中還有親人嗎？”

    “爹娘死了，還有哥嫂。”江素素又離他遠(yuǎn)了一些。

    “你是怎么到林mama手里的？”

    “拐的。”

    “你想不想哥哥嫂子呀？”顧談禮看著冷淡的江素素，有些苦惱，只能又拿出哄孩子的口氣。

    “不想。”江素素面上心里毫無波瀾，看著有點(diǎn)驚訝的顧談禮，想想這畢竟是阿窈的舅舅，看在阿窈的面子上又補(bǔ)了一句：“他們要賣我。”

    “他們愛錢是不是？”顧談禮恍然大悟，心里算盤打得順溜。

    江素素本能似的不想再提這對哥嫂，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開口，繼續(xù)聽外面的動靜，但是顧談禮并不放過她：“素素是哪里人呀？”

    “衡州，同里鎮(zhèn)，杏花村。”江素素離開家鄉(xiāng)時還小，但因?yàn)榧依锩康饺脑拢踊M坡，因此記得格外清晰。

    顧談禮瞇起眼，琢磨著，能去找另外一個苦主了。

    這時候的衛(wèi)修還不知道，他已經(jīng)被一心敬慕的顧談禮劃撥到了好糊弄的行列，順便還惋惜了一把沒法做外甥女婿的角色，還在興致勃勃地去籌劃給顧談禮接風(fēng)。

    “來，阿青，這個還不錯，你嘗嘗。”顧談禮給阿窈夾了一筷子粉蒸rou，又把另一個老汁煮羊rou盡數(shù)撥給阿窈。他還記得，阿窈不同于別的女孩子，最是無rou不歡的。

    衛(wèi)修看著顧談禮眼里只看得到阿窈，給她撥這個撥那個，又奇怪又好笑：“讓別人看著，還以為趙兄是二叔的兒子，看二叔這情形，哪是對著故交的半子！我這個學(xué)生可是半點(diǎn)沒好處呢！”

    顧談禮干笑兩聲：“素素也吃，多吃些rou。至于你小子，還讓我在你家的宴席上哄你？”

    春雨左看右看覺得古怪，仍舊不甘心，偷偷扯著李mama出來：“mama，我看這位顧二爺也不對。正跟大爺說的一樣，這樣上心，哪是見一個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