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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隨即又憤恨的說:“但是沒想到天津有個袁大少!”“為什么不放心?”我開口問道,園主抬眼神色復雜的看著我,久久,他才開口:“小六……我多希望你永遠不要懂……”“還記得兩年前的林公子嗎?”園主不等我反應過來,繼續問道。“林公子?遞帖子請我們出堂會那位?”我一愣,仔細想了想,久遠的記憶中,似乎是有這么一個人。“小六,你說說,什么是出堂會?”園主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悲哀。“到府上唱戲。”我吶吶的回答,其實我怎么不知道,說好聽些是出堂會,說白了,還不就是送上門任人糟蹋。“做我們這一行的,如若沒有一個靠山,要生存談何容易。”園主突然感嘆,話鋒一轉,遂又開口:“青衣,如今你年歲已是十五,又是園中大師兄,有些事總該讓你知曉了。”“園主請說。”“雙慶班在我手上,沒有什么規矩,除卻一點,雙慶班的戲子,不唱堂會。”園主神色漠然,眼神卻閃過一絲堅決。“園主……”他就是一直這樣在背后,默默的費心力保護我們,但是我知道,這個規矩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艱難萬分。“或許你想問,為什么我會答應總督府的堂會?”園主以為我是在思索這個問題。“那袁世凱勢力如日中天,萬不得已,切莫得罪他的好。”園主低低開口,似是對袁世凱忌憚的很。我仔細回想上一世的記憶,照時間來看,去年袁世凱應已開始編練新軍,將原本的定武軍收編入武衛軍,后改名為常備軍,在今年常備軍擴編,應是又改名了。據說軍隊中主要軍官由袁世凱親友,或是淮軍舊部擔任。這支軍隊也稱北洋軍──就是那日后因袁世凱去世,群龍無守分裂成北洋軍閥的北洋軍。莫怪園主對他忌憚萬分,袁世凱不只是直隸總督,還兼任北洋大臣,這樣的大官遞帖子,我們小小戲班如何能拒絕?但是剛才聽園主意思,又像是戲班背后有靠山?如若是這樣,倒也可以解釋為何平日園主能夠擋掉出堂會,擋掉上門找碴的權貴,就不知道戲班背后又是哪位貴人?卻說這位貴人竟也無法擋掉袁世凱的帖子,那么我們又是如何安然離開天津的?按小冬子說法,袁府怎么著也該扣留園主和許芳,更甚者是整個戲班子都不會放過。“園主,青衣有一事不明。”我想不出所以然,還是決定直接問清楚比較快。“什么事?”園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似是被我的突然出聲驚了一下。“生辰宴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直勾勾的盯著園主,暗中觀察他的神色。“只是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罷了。”園主卻神色未變,平淡的一語帶過。“為何讓我待在小樓?”我繼續問著。“為了保護你。”園主四兩撥千斤,說了等于沒說,我遂又開口:“園主,你不是答應了回北京城要細說與我聽嗎?”“青衣,按你的聰明才智,還怕想不出來嗎?”園主瞟了我一眼,淡淡開口。我被噎了一下,蹙起眉頭,園主怎么可以這般不負責任,挑起了話頭卻又不細說,讓我吊在那不上不下的,忒讓人難受了。“總之你有貴人相助,這整件事跟你毫無干系,你不用再多想了。”園主最后只是輕飄飄給了我這句話,便起身離開了。直到園主走遠后,我才猛然想起,那許芳的事呢?園主還沒說許芳為何留在袁府阿,怎么就這樣走了呢?無奈我只好靜下心來,將所有事情,從頭到尾細細推敲一遍,園主將我帶走,又提及兩年前的林公子,莫不是那林公子不死心?還想著接我入府?當初林公子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只隱約記得他聽了我一回戲后,便日日遞帖子,還向園主說要買我的賣身契,帶我回林府。事后園主怎么解決的我不了解,只知道某日起,便再沒見到林公子的蹤影,如今兩年已過,林公子竟還記得一個小小戲子?聽聞林公子背后也是有人的,難怪園主不放心留我在北京城,將我帶在身邊,誰想卻惹到了更麻煩的人物,如今回了北京城,也不知道是否就此遠離了禍端。我又想起園主說這次天津行,我們卷入了大家族的勾心斗角,想來想去,應是那袁大少與二爺兄弟鬩墻罷,就不知道許芳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為何留在袁府?那日許芳一開腔,我便知曉他一夜未眠,再細細觀他的言行舉止,就不知袁大少和梁仲伯,是誰人點勘了春風那第一花?現下想來,二爺恐怕早已知曉大少的計劃,否則不會讓我避開事端,大少那日分明說二爺勾結的是‘杜青衣’,二爺卻事先就將我藏了起來,大少沒見過杜青衣,指了許芳說是我。這時我突然靈光一閃,許芳曾說代我見過梁仲伯,莫非許芳那時不只見了梁仲伯,還頂了我的名去見的他?有梁仲伯在一旁指認,又加上許芳替我唱了杜麗娘,怪不得大少會錯認,看來這回是二爺棋高一著,破了大少的陷害。不過二爺未曾見過我,又如何知道我才是杜青衣?我又想起到了袁府之后,幾乎被禁足在房中,不得隨意走動,莫非這也是二爺的意思?恐怕二爺一早就和園主通過氣,園主才會不發一語的將我交給二爺的人,那日在卍字長廊上,如若沒有梁仲伯的驚呼,或許我也不會遭此橫禍,而是可以平安回到北京城。想通了所有之后,我暗自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不管許芳因何留在袁府,都是他自找的,園主沒有虧欠他,戲班沒有虧欠他,我杜青衣更是沒有虧欠他。輕吁了一口氣,我不再想這些糟心事,轉而關注自己的傷勢,臉頰上的紅腫應是消退了,不過雙臂上的傷要養三個月,我嘆了口氣,前一陣子才剛能下床,現下卻又受傷。這一世醒來到現在,都是在養傷中度過時日,雖說是煩悶了些,但比起可以重來一次,我倒寧愿受這些苦,頓時覺得受傷也值得。這時我后知后覺的想起,那日在廂房中,與梁仲伯糾纏時,不知玉佩是否安然無恙?那時我奮力掙扎,外衫凌亂不已,不過里衣還好好穿著,玉佩貼身藏在里衣里,應是無事才是。我轉動眸子,心下默念‘進去’,便又來到桃花源中,看起來玉佩沒有受到波及,我顧忌著小冬子會到廂房來照看我,因此馬上又回到廂房,卻沒有注意到,我離開之后,小河的水面暴漲不少。回到床榻上沒多久,小冬子果然就端了托盤進來,我睡了三日,這時聞到食物的香氣,頓時感到饑腸轆轆。“青衣,園中來了一位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