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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正在恍惚莫名,目光所及,是那鮮紅的底下出現的一角黑色衣擺,以及底下同色的男人靴子。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上移,掠過他腰間的一塊鏤空的如意佩玉、旁邊的一鷺蓮升的荷包,最后是一只伸過來,握住了她手臂的、骨節有些鮮明而五指修長且透著力度的手。 這只手很好看,像是能夠掌握乾坤,無所不能的手,但是這樣的手上卻偏帶著傷,尤其是手背的關節處,明顯的并未愈合的傷口上帶著新鮮的血漬,顯然是才受的傷。 柔之困惑地看著這只手、以及面前這個人,她隱約知道了這人是誰,但是……又覺著哪里有什么不對。 終于她發現這“不對”的由來,在反應過來之前,柔之一把將那遮著她事先的鮮紅色握住,用力扯落! 上好的貢緞絲綢滑過鳳冠,因為速度太快,發出了令人骨酥筋軟的“咻”地一聲。 柔之的眼前沒有了之前令人困擾不安的血紅色,原來她手中握著的竟是一方錦繡的紅蓋頭,邊上綴著細碎的流蘇,四角用珍珠壓風。 而在她面前的人也終于毫無遮蔽地叫她看的清楚了。 柔之看到的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濃黑且長的雙眉,一雙桃花眼明燦如寒星,原本的桃花大概是因為過冷而絕跡了。 英挺的鼻子,嘴唇因為緊抿而顯得略薄……謝西暝。 “小西?” 在看見謝西暝的瞬間,柔之竟忘了她手中還攥著的紅色蓋頭,也忘了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此刻、此刻又意味著什么。 她只是驚喜交加的:“你回來了?” 與此同時她忘了的還有謝西暝的年紀跟容貌,身量……都并不是原先十四歲的少年啊。 就算他離開大半年,也不至于就變得如此,甚至眼中都多了令人無法忽視的凜冽滄桑。 也許是因為柔之臉上的驚喜交加太過于明顯跟強烈,謝西暝原本冷若寒霜的臉色忽然起了變化。 “你……”他艱難地叫了一聲“你”,又隨之打住,他想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可顯然不太成功,眼中有些疑惑地看著沈柔之:“你說什么,我還沒走呢。或者,你是巴不得我趕緊走嗎?” 柔之皺皺眉,忽然笑道:“混賬東西,你這是什么態度?” 因為坐著的緣故,高大的他越發顯得居高臨下,柔之不服地站起來,昂頭看著謝西暝哼道:“才出去了大半年而已,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再敢這么無禮,就給我從家里搬出去!” 謝西暝本來竭力地讓自己保持不悅地看著她,聽了柔之說了這幾句,臉上的茫然神情掩飾不住地跳了出來:“你、家里?” 柔之拉住他的手,本想看看他長高了多少,可卻因為他手上的傷而讓目光一窒:“這又是怎么傷的?糊涂東西,也不知道包扎一下?” 她生氣地瞪向謝西暝,非常的跋扈囂張。 頂天立地的少年卻瞬間矮了一頭似的,謝西暝的唇動了動,原本冷銳的眼神卻寸寸地軟化了下去,他有點小心翼翼又有點感慨似的:“你……還關心我啊?” 濃烈的酒氣從他的身上散出,柔之掩住口鼻:“喝了多少?我看你這一趟出去,只怕學了不少壞習氣。” 謝西暝只是看著她,像是給人施了定身法似的不能動。 他本來想問她到底為什么口口聲聲地“出去”“回來”之類,但見她毫無芥蒂地對自己呼來喝去,不知為什么就覺著很高興,一高興就來不及想別的了。 “我……”謝西暝的心開始跳起來:“柔柔,別嫁給他好嗎?” 柔之正在看他手上的傷,甚至懷疑他的傷不止這一處:“嫁給誰?” “徐、”謝西暝咬了咬唇:“徐麒臣啊,柔柔,別嫁給他好嗎,跟我走……好嗎?” 說到最后一句他好像得到了勇氣,上前一步將柔之猛然抱緊! 柔之來不及反應就給他抱入懷中,他的懷抱比鐵還硬,比冰還冷,讓她懷疑他是從冰天雪地里來的,所以這樣冷這樣硬的,而且力氣如此之大,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而且……這小子居然高她這么多了,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頭上戴的鳳冠的頂才戳到他俊臉的一側。 柔之莫名其妙:“你瘋了嗎?說這些胡話!” 謝西暝的身體明顯地一顫,他以為這訓斥代表著拒絕,雖在意料之中,仍覺著難過。 柔之卻磨了磨牙,恨得牙癢癢的說:“徐大人提親的時候我就已經拒了他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哼……我看你是真喝醉了,竟又說這些混話,還不松手?我真要惱了!” 倒不是真的惱怒,而只是要挾罷了。 謝西暝卻果然將她松開了,他低頭看著柔之,眼中流露出過分的震驚:“你、你在說什么?什么拒了徐麒臣?你、你明明今日就嫁給他了……” 這句話如同炸雷一樣,轟然而響。 “什……”柔之才要反駁,目光掠過,看到自己身上穿著的婚服。 那點紅太過鮮亮,血一樣的。 她驚地后退了一步,忙又低頭打量身上,然后是屋內的陳設。 熟悉的鳳冠霞帔,熟悉的臥房婚禮陳設,還有、眼前不一樣的謝西暝。 這……不是十四歲的謝西暝! 而柔之在懵懂而驚愕的時候意識到,——她的確是要嫁給徐麒臣的,因為她已經嫁過一次,而此時此刻她所經歷的,就是前世的時候她出嫁當日的情形。 “這是、怎么回事?”柔之喃喃地抬手捧住頭,錯亂地低語:“不、不對啊!” 謝西暝見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連胭脂都遮不住的,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柔柔、你怎么了?” 四目相對,沈柔之看著謝西暝的雙眼,這雙眼睛逐漸成了星空,成了荒漠,成了寒風刺骨的塞外,以及哀鴻遍野的沙場。 “小西、”冷汗從柔之的額頭上涔涔地落下:“小西……” 謝西暝不知她是怎么了,對他而言,今日是沈柔之出嫁的日子,他喝了酒,仗著酒力前來找她,或者在徐府大鬧一場,卻想不到是這樣奇怪的情形。 柔之的心突然開始跳的很快,喉頭有一點邪惡的苦澀,那是她在沈府未來的味道,也是最后她飲下的毒酒的味道。 “不對,”心嗵嗵亂跳,幾乎帶的頭都疼了,柔之道:“不是現在!” 卻就在此刻,有個聲音從謝西暝的背后響起:“謝郡王,您這樣……于禮不合吧。” 柔之的血頓時冷了下來。 她扶著謝西暝的手才能站穩雙腳,從謝西暝身側往前看去,在她面前的是同樣身著婚服的徐麒臣。 依舊是那樣看似溫文實則無情的臉色,兩只眼睛里滿是城府深沉。 謝西暝轉身把柔之擋在身后,剛才的異樣讓他有些亂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