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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故國三千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8

分卷閱讀18

    他說,“衛童……是啊,他是挺清高的──說什麼來著,不和日本人來往?”他說的時候語調微微上揚,帶著幾分嘲諷的味道,“黃家和日本人的來往可少不了,他呢,借著那邊的關系,自己又擺出一副愛國的樣子……可笑……多麼的可笑啊……”他朗誦般地“啊”了一聲,然而又垂下頭去,仿佛瀕死的鴨。

我想糾正他言語中的錯誤。

衛童并不是清高,他只是不想和愛國的商人搞得那麼僵罷了。畢竟還是有幾個硬骨頭的,畢竟還是有幾個寧死不屈的,而這些人,不見得多麼的弱不禁風,而衛童,正是哪邊也不想得罪,於是一邊借著黃家借著日本人的光,一邊又和這邊打得火熱──況且他與妻子不和是出名的──雖然這種不和的存在與否已經未知。

我送陳易葳出門,他并沒有再繼續抱怨,街角的霓虹燈不停的閃著,配著未歇業的小店里昏黃的燈光,釀成了奇異的而又溫暖的氣氛,我不由得呆了片刻,陳易葳點了煙,然而又滅掉,嘆著氣走了。

我遠遠地看著街燈下的陳易葳上了黃包車,又遠遠地看著他的身影走向了燈光的盡頭。

我走回去的時候,挽秋斜倚著大門,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涼薄的夜里挽秋的笑容也如夜色一般的涼薄。

似笑非笑,似倦非倦。

他就站在那樣一個涼薄的夜里,那樣涼薄的挑起嘴角,淡著微微的倦意淡淡的望著我。我想我大概是永遠都忘不掉這一刻的了,只這一刻的挽秋就可以讓我心碎神傷。

上海的夜太涼,涼得刺骨錐心。

6月12日安慶淪陷。10月21日廣州淪陷。10月25日武漢淪陷。

不斷頻繁的淪陷的消息搞得人心惶惶,報童喊得更加的響亮;越少見到陳易葳了,聽說已經賠得差不多了,別說是聚會,恐怕連回家看孩子的時間都沒有了;鄰居的德國男人依舊一臉沈著,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來回散步,碰到的話還會用我聽不懂的語言──打招呼?!他的溫柔的的妻子總是陪著他;衛童近來真可謂是“風生水起”,生意越做越大──所謂的發國難財,也就不過如此了,說他的時候我還真是沒什麼底氣,畢竟這“發國難財”也有我的一份;梁家不比陳家好上多少,近來也落魄起來,上海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有錢的和破產的,梁家仗著底子富足,也許還能再挺一段時間──而挽秋,卻是很久沒見到他了。

菊香進來送茶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的暗了下來,低垂著滿窗的黑,菊香笑道,“二少爺怎麼不點燈?”說著,將臺燈擰開,光暈打在桌上,迷離如月色彷徨。

“這是幾日了?”我問道。

菊香笑了一笑,道,“少爺還真是過糊涂了,都十一月了。”說著,走去把窗簾扯上,微暈的白擋住了窗外的一片漆黑,菊香又嘆了一聲,“可見的……明年就39年了。”

我微微的一怔。

作家的話:

☆、故國三千里42

可不是麼,明年,就39年了,一月,就是39年了。

回過神來菊香早已拿了帕子擦著燈罩,燈罩早蓋了一層灰,細膩極了,軟軟的仿佛汗毛一樣的貼在上面。

我的房間不讓旁的傭人收拾,一直是菊香在打理,書房和臥房合在了一塊兒,做什麼也方便。

“天天不見光兒的,少爺你學什麼呢?”菊香一邊擦著一邊抱怨,終究是把燈開了。

我笑了一笑,也不生氣,只關了臺燈,笑道,“沒大沒小的。”

她知道我不會真的同她生氣,只吐了吐舌頭,笑得滿臉的調皮。

可到底是姑娘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紀,我正想為她物色人選時,母親卻又提起了放下許久的那件事。

“我不逼你娶妻,你先把菊香收了房吧,我看這丫頭不錯,又一直伺候你。”母親做了結語,站起身來,沒有再談下去的意思,踏著碎步嫋娜地去了。

我嘆了口氣,只覺得頭疼。

再見到挽秋的時候,已經是月末了。我仿佛無路可走一般,只在街頭來回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梁家。怔了半晌,卻還是掀了鈴。傭人開過門,似乎知道我要找誰似的,打過招呼就進去了。

然而我并沒有等多久,就見到了挽秋。他仿佛更瘦了一些,不厚的大衣里包裹著頎長的身體,他的頭發已經又長了一些,但并沒有修剪過,隨意地蓋住了眼,擋住了那雙如琉璃似琥珀的雙眸。

他見我,只是笑,笑罷了才道,“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我?”

我怔住,不知如何作答,他卻笑起來,無法遏制。半晌,他斂了笑容,靜靜地望著我,累一一般半倚在墻上,“你來做什麼。”

我看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半晌才訥訥道,“看你。”

他仿佛很驚訝似的,看著我笑,搖頭道,“看我做什麼──我有什麼好看的?”他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地道,“你看見了──那我回去了。”他說著便轉過身,我急忙拽住他的胳膊。

“等等。”

他回眸看我,依舊是似笑非笑的模樣。我苦笑道,“幾日不見,心里惦記得很,您大人有大量,陪我走走,可好?”

他笑道,“找人陪?去夜總會。”

我苦笑,這祖宗又開始找我的茬,我只得嘆了口氣,從背後抱住他,“近來,想念得很。”

挽秋倒是毫不客氣地給我一拐,疼得我差點就沒抱頭痛哭,他指著我鼻子笑得毫無形象,“凌陌白,你就是一登徒子。”

我苦笑,“是是是,在下不但是登徒子,而且當街調戲良家婦──”

他瞇了眼睛,惡狠狠地道,“你說什麼。”

我只得噤聲。他又狠狠地在我的鞋上留了一個痕跡,話也不說地走出去,我只得捂著肚子跟過去。

“去那兒?”

“外灘。”他淡淡地說了一聲,徑自地叫了黃包車,我只得苦笑著跟上。

暮色晚照,暗紅里透著金橘的顏色,渲染霞采成錦。暮色下流光熹微,就仿佛清晨前的那一抹明亮,卻又透著更多的溫暖沈醉,少了幾分明亮與活潑。

暮光斜綴,黃浦江滔滔而過,在暮色的環繞下染江水如血。

作家的話:

☆、故國三千里43

挽秋把身體靠在欄桿上,微長的發被風吹得微亂。

“這麼晚了。”挽秋輕輕地說了一句,我一開始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碼頭上依舊還有工人在忙碌。

“一點兒都不像打仗的樣子。”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又道,“聽說了麼,梁天奇的船被扣在維多利亞港。”

我點了點頭,對他現在還直呼兄長的名字并不驚訝,只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