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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百鬼升天錄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02

分卷閱讀202

    就要被綠藤織成的天羅地網席卷其中。

綠藤隨即卻撞在半空,再難以寸進,碰撞之處,隱約有紫芒頻閃,竟好似無形無質的光墻將綠藤阻攔在外,只容那一鴨一人通過。

日光右手持禪杖,左手單手作禮,足下綠藤猶如一頭巨蟒高昂頭顱,穩穩托著他立于寒風凜冽的高空,黛青僧袍袍角獵獵飛舞,好似黑日凌空一般。

他望向虛空之中,令狐飛羽已恢復原形大小,被一只灰毛細犬如獵物般叼住雙翅,垂頭一動不動、生死未卜。

陸升卻被一個身著古樸姜黃深衣的年輕人所攙扶,透過滿臉鮮血,仍是堅定冰冷地瞪著他。

日光皺眉道:“閣下是何方神圣,擅自插手凡間事,非神仙本分?!?/br>
那年輕人自然就是紫印,只含笑道:“我何時插手了?不過湊巧遇上了,也算是緣分一場。大師何不高抬貴手,放這位軍爺一馬?”

日光垂目道:“退一步是無盡深淵、放一馬則萬劫不復,貧僧不敢放?!?/br>
隨即手腕一震,禪杖鳴動,更多藤條如毒蛇抬起頭來,往那無色無形的壁障接連沖撞而去,紫芒閃爍,仿若連成了一面光幕。

紫印只得嘆道:“澡雪?!?/br>
那灰毛細犬忙將飛羽往背后一甩,嗷嗷叫了幾聲,兩只前爪在虛空中奮力挖了起來。

待紫芒炸裂,浪濤般的藤條殺到時,陸升與紫印已不見了蹤影。失去目標的綠藤緩緩扭動尖梢,茫然四處搖擺。

日光沉下臉色,轉頭看向了建鄴方向,禪杖筆直指向前方,喝道:“攻!”

藤條彼此糾纏,仿佛化作一頭通天徹地的綠色巨獸,翻開大地土壤,宛若破開層層泥浪,往大晉都城逼近。

若是憑空往下遠眺,則可以見到并非僅此一處,距離建鄴東南西北四方、各有一頭巨獸正迫近而來。

臺城之中,司馬靖眉頭深鎖,守在仍舊沉睡不醒的謝瑢身旁。一名中年道人手捧漆盒,匆匆趕往觀天臺,小心翼翼將漆盒奉給了葛洪。

葛洪自盒中取出巴掌大的玄色龍龜,按在八卦陣圖當中,一面肅容念誦經文,一面取了細長銀針,扎進那龍龜四肢、頭顱之中。

剎那間,臺城上空一道金色光芒將天地照得亮如白晝,漸漸化作八邊的龜甲形狀,將臺城籠罩在金色紋路形成的光幕內。

然而臺城之外,天崩地裂。

有無數細小藤蔓四處突襲民居,遇活人則群起而攻之,吞噬血rou、瘋狂孳生,大晉無論邊關、都城,盡皆淪陷,只見哀鴻遍野、百姓哭聲震天。

雁回山下,衛蘇仍在浴血奮戰,氣息沉重,眼見得就要耗盡最后一絲力氣,在他周圍,弟子、親隨先一步力戰而亡,血rou盡被吞噬,尸骨無存。

平郎郡外,無頭衛全軍覆沒。在一間外墻爬滿藤條、暗無天日的石室當中,侯彥半個身軀血rou模糊,靠在虞姬懷中,突然暢快笑道:“這小子執念倒深,我要先行一步了?!?/br>
虞姬容色平靜,只輕輕撫摸他面容,柔和笑道:“妾身稍后就到,必不叫大王久候?!?/br>
那少年輕輕嘆息,沉聲道:“只可惜我神州百萬山河,要落入邪魔之手?!?/br>
虞姬柔聲道:“后人的江山,留給后人守護,大王何必多慮。”

那少年嗯了一聲,緩緩合上眼,低聲喚道:“虞姬?!?/br>
虞姬應道:“妾身在。”

那少年又飽含情意喚了一聲:“虞姬?!?/br>
虞姬那絕色嬌艷的容顏上,緩緩劃過晶瑩剔透的淚珠,卻仍是笑得溫婉柔和,水一般應道:“妾身在。”

然而那少年沉穩神色漸漸隱去消散,最終恢復成了十三歲孩童原本的爛漫稚嫩,低聲呻|吟起來,“疼……爹、娘……”

藤蔓一絲一毫撬開了石室縫隙,朝里奮力擠壓,堅固石墻受不住力,發出刺耳聲響緩緩裂開。

石塊開裂聲中,伴隨著少年虛弱無力的啜泣,“陸大哥……救我……”

深不可測的地底,有一顆足有三人高的綠色圓球,無數根系自球體開始蔓延,最終沖破地面,便化為了橫行的綠藤。鬼葉安坐其中,皮膚已成了幽綠色,正合掌虔誠吟誦經文。

一段經文完畢,鬼葉緩緩仰起頭。

透過無數藤蔓,他傾聽到神州之上生靈瀕死悲鳴,掙扎怒號,不禁露出了明朗笑容來。任憑有萬千鐘鼓琴瑟,名師匯聚,也奏不出此刻這悲愴雄壯、走投無路的動人樂韻。當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這樂韻之中,隱隱有人聲嘶力竭,泣血般唱道:“魔道昌,人道亡。我佛慈悲,普渡慈航。”

第120章帝陵動(十一)

陸升驟然驚醒時,佘青柳帶著手下,正為他包扎傷口。他猛坐起來,往四周一看,便明白過來,此刻已經置身于大王莊中了。

他顧不得全身傷口火辣辣疼痛,一把抓住了正站在床鋪邊上,踮著腳為他傷口滴草藥汁的黑兔,匆匆道:“涂白還是涂嬌?勞煩帶我取那件東西?!?/br>
那黑兔在他手中掙扎:“我是、是涂白,大人莫急、莫急,我這就為大人帶路。”

陸升顧不得佘青柳阻攔,草草將傷口裹一裹,便下了床跟那黑兔一路行去。紫印原本守在屋外,見狀便上前攙扶他,一面嘆道:“好不容易忍到今日,再過幾日那黃帝就撐不住了……眼下又是何苦?”

陸升謝過他好意,只道:“只怪我優柔寡斷,未曾早下決心……但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到了藏寶庫房之外,涂白與紫印皆止了步,陸升便獨自大步邁入,卻見那木盒前,一名年輕男子銀白色華服錦衣,長身玉立,容顏清冷高華,猶若月神臨世,見了他入內才緩緩轉過身,一如既往皺起眉來,冷道:“冒冒失失,成何體統?”

陸升大驚失色,急急上前,驚道:“你……”

他原是要問:你怎么在這里?然而你字甫一出口,才發現庫房中箱籠堆積,寂靜無聲,幾時有過旁人?

不過是相思成疾,以至生了幻象。

陸升苦笑起來,肩頭額頭、腰側腹背傷口的疼痛也好似愈發難以忍耐,身形搖搖欲墜。他提起一口氣,緩步走到木架前,自盒中取出四方小鼎。

鼎口仍是白茫茫一片,被封得嚴實,陸升抬手,指尖卻在靠近鼎口時僵住,再難進分毫。

那人在外時性情喜怒無常、冷漠傲慢,在內時需索無度、酷烈霸道,總叫陸升不堪重負、苦不堪言。如今得以擺脫,原本該歡喜的多、不舍的少。

然則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