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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故而憶起了舊恨而已,抱陽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謝瑢橫它一眼,“就你聰明。”畢方頓時住了口,抬起右邊單翼,將頭掩在了翼下,身形漸化薄煙,鉆進了謝瑢掛在腰帶上的墨玉佩中。陸升受池魚之殃,難免哭笑不得,正要同畢方道謝,卻忽然被異象吸引了注意力,心中警鈴大作,扣住了懸壺劍柄,低聲道:“謝瑢。”這城中看似與中原當下大城池并無任何差異,行人衣著、所用器具、往來車馬也是大晉如今常見樣式,只不過路邊草木生得格外挺拔繁茂。進城就是集市,熙熙攘攘,仿佛與外界戰亂全無干系,一派歌舞升平,竟也無人在意城門外有陌生人入內。陸升剛剛驚鴻一瞥,正見到左手邊的rou鋪當中,一名年輕屠夫為了將半扇豬rou放到桌上,高高挽起了袖子,便露出纏繞在手臂上的青色細繩來。那細繩有手指粗細,一頭沒入上臂袖中,圈圈纏繞,最終纏在手腕上。陸升先以為是此地裝飾風俗,不料那屠夫兩手抓住那半片豬時,兩條細繩竟自發從手腕上松開,纏繞到豬rou上,仿佛協助他一般,一道發力拖拽,順利將過百斤的鮮rou重重丟在桌案上,發出咚一聲沉悶巨響。搬移完畢,那細繩又收了回去,溫馴伏帖,纏繞回手腕,細密青麟一閃一閃,分明就是兩條有靈性的活蛇。謝瑢得了陸升暗示往rou鋪中望去,也是將那屠夫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卻半點不動聲色,只輕聲道:“再看看。”往前行時,謝瑢又道:“城中詭異,絕不可用懸壺。”陸升只得點頭應是。二人穿過集市,往城中走去。路過一間酒肆時,一株帶綠葉黃蕊紅花的花枝突然憑空落下來,落到謝瑢眼前三尺時,卻突然有一條細長的青蛇尾垂下,輕輕巧巧卷住花枝,緩緩收回頭頂,只留下些許近似茉莉的香氣。二人循著花枝搖搖曳曳的方向抬頭看去,就見二樓有個紅裙的少女倚在窗邊,粉面如桃花般嬌嫩青春,笑意nongnong望著謝瑢,那蛇尾卷著花枝,乖巧縮回她右手袖中。謝瑢只面沉如水掃過一眼,低聲道:“她看上我了。”語畢卻往前走去,半點不拖泥帶水。陸升一時間不知心中什么滋味,只得悶不做聲緊跟上謝瑢步伐,走了幾步,卻道:“謝公子桃花開得不是時候,這城究竟是什么地界尚不知曉,切不可輕舉妄動……姑且忍忍罷。”謝瑢嘴角微動,只覺陸升這句提醒看似大公無私,實則含酸帶醋,竟比酷暑里的冰鎮酸梅湯更沁人心脾,他卻仍是面色如常,冷淡道:“既然如此,就姑且忍忍。”陸升愕然道:“阿瑢你——”謝瑢冷靜問道:“何事?”陸升本以為等閑有人上前示愛,這貴公子應當嗤之以鼻才對,為何眼下卻性情大變,竟頗有“待此間事了,再續前緣”的意味。他心中煩亂,又看不慣自己這般優柔寡斷,只深吸口氣,強行將紛紛擾擾的思緒拋諸腦后,只道:“無事,阿瑢,這里是什么地方?”謝瑢望著前方一株樟樹下,哇哇大哭的小童袖中伸出兩根纖細的紅色蛇尾,激動亂舞,待失散的娘親尋來,好生安撫一番,又遞給他一串糖葫蘆,那小童方才破涕為笑,那兩根蛇尾漸漸由紅轉青,平靜地繞回小童藕節似的白嫩手腕上。陸升自然也瞧見了,未知故而詭異,詭異是以心寒,他顫抖手指,緊抓著懸壺劍柄,顫聲道:“阿瑢,我們究竟……到了什么地方?”謝瑢道:“有云,巫咸國在女丑北,右手cao青蛇,左手cao赤蛇。實則是以訛傳訛。”陸升聽到巫咸國三字,愈發有些怔然,鸚鵡學舌般問道:“以訛傳訛?”謝瑢攬過陸升肩頭,他二人此時立在三岔路口,看過那小童后,又轉向另一條路所在方向,正巧望見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在綢緞鋪外爭吵,那丈夫將另一個年輕女子死命護在身后,那妻子大怒伸手,一巴掌將丈夫抽得跌倒在地上。陸升目力極佳,就見那妻子纏在手腕的青色蛇尾眨眼變成了紅色。他若有所思撫著下巴,突然心有所悟。謝瑢方才續道:“巫咸之人天生擅長種藥,臂纏靈藤,能與草木溝通。靈藤與其共生,同樂同哀,平常是青色,若是情緒激動,便會由青轉紅,正如你親眼所見。只不過以訛傳訛,就成了右手cao青蛇,左手cao赤蛇的奇景了。”陸升親眼見了傳說中的上古巫國,又得了謝瑢勘誤,非但沒有半分喜悅激動,反倒愁眉苦臉道:“先前還在臺城中,怎的下了段石階,就到巫國了?阿瑢,可有什么法子回去?”謝瑢尚未開口,周圍人卻sao動起來,一面興奮私語,一面往城內中心方向紛紛跑去,他二人站立不動,便格外顯眼。有一群年輕女子路過時,便大膽上前來,笑道:“快些,快些!遲了就搶不到好位置了!”陸升怕引人懷疑,輕輕扯扯謝瑢衣袖,二人步伐加快了些,謝瑢卻索性握住陸升的手。那幾個女子見狀,便露出又惋惜又恍然大悟的神色來,只嘰嘰喳喳笑出聲,裙擺翻飛,不再管他二人,徑直往前跑去了。人群熙熙攘攘,將他二人簇擁其中往前涌去,呼朋引伴、喧鬧交談聲便愈發清晰入耳,說的是:“快些,快些!李夫人就要出來了!”道路盡頭是一處廣場,廣場中央有半人高的白玉臺,仿佛一整塊十丈直徑的無瑕玉璧,瑩潤無暇,其上刻著古樸稀疏的紋路,刻痕以內用黃金填充,表面十分平整光滑。白玉臺四周圍滿了人,滿眼的喜悅期待。又過了少頃,不知從何處響起悠揚的絲竹樂音,玉璧外側徐徐升起了一層白紗帷幕。人群爆發歡呼。隨即那帷幕上便突然出現了一個漆黑剪影。身姿曼妙,隨清雅樂音起舞,揚云袖、折楚腰,長袖招斜日,留光待曲終。赫然便是當初在弘昭宮中、垂柳樹下曼舞的身影。只是映在帷幕之上,身姿清晰妍麗,卻是比朦朧夜色中要更為勾魂奪魄。陸升忙閉了眼,那人影卻仍在他眼皮內起舞騰動,他一時慌張不已,然而四周不知何時變得靜謐無聲,人人屏息靜氣,心醉神迷,他不敢引人注目,只得用力握緊了謝瑢的左手。隨后被謝瑢輕輕攬入懷中,眼皮上落下溫熱柔軟的嘴唇觸感,無聲無息將那貼著眼皮執著舞動的人影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