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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黨朋林立,尸位素餐者眾,分明狄夷猖獗,朝中卻整日里勾心斗角、不務正業,做到大將軍也無甚滋味。倒不如做個游俠,專心殺敵、一身輕松。”只是他與水鏡不同,水鏡協同陳留王謀||反,引來血雨腥風,衛蘇卻不愿連累家室、徒弟,故而出此下策,其間自然得到謝瑢諸多協助,只是此事卻不能叫陸升知曉了。不知者不罪,才能保他性命無憂。衛蘇的部下倒也知趣,遠遠避開了,謝瑢也格外寬容,立在五步開外,任由這師徒敘舊。衛蘇三言兩語說完,又嘲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弱冠小兒,當真丟你師父的臉。”陸升擦拭干凈面上淚水,喃喃道:“師父行為不端,裝鬼嚇人,此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衛蘇失笑,一巴掌拍在他后腦,斥責道:“強詞奪理。”陸升訕訕捂住后腦,抬起頭來,師徒二人相視一笑,頗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衛蘇又摸了摸陸升頭頂,嘆道:“乖徒兒,切記每日勤練劍術,為師要走了。”陸升同恩師匆匆一見,自然舍不得,喃喃道:“師父……當真不做將軍了?”衛蘇笑道:“國難當頭,什么高官厚祿、封王拜相俱是虛妄,驅除胡虜才是正經。為師不浪費那些心思應付內||亂,陸升,”他突然斂了神色,肅容道:“你任司民功曹,專斷百姓疑難案件,切不可卷入士族爭斗之中。”陸升見狀,忙恭敬行禮道:“弟子謹記在心。”衛蘇這才轉頭看向謝瑢,遙遙抱拳道:“謝公子,請。”謝瑢卻道:“衛首領,請留步,我有一位能人舉薦給首領。”衛蘇饒有興致摸了摸下巴,“哦?何方神圣,能入謝公子法眼?”謝瑢只略略抬手,若霞便自一株杏樹后現身了,領著一名面目猙獰丑陋的大漢走上前來,盈盈下拜。那大漢身形魁梧,背上還背著個行囊,只是面容被燒傷而扭曲,丑陋駭人,神色卻平和,眼珠轉動時,略顯呆滯,一靠近便盯著陸升,癡癡傻傻笑了起來,又急忙笨拙行禮道:“見過公子。”自然就是郭騫。謝瑢也不以為意,只道:“郭大傻,你自稱大俠,可愿跟隨衛首領,去做個真正的豪俠?”郭騫聽著謝瑢說話,眼珠卻仍在瞅著陸升,連連點頭道:“我愿意,要當郭大俠,叫公子刮目相看!”衛蘇自然識得此人,也見識過郭騫的本事,若是將其歸入麾下,縱使他心智有缺陷,然而若言聽計從,仍是如虎添翼,便欣然接納了,抬起手招了招,笑道:“大傻,過來。”郭騫應道:“是!”卻先走到陸升面前,恭恭敬敬躬身行禮:“公子,我走了。”陸升道:“郭……大傻,你當真要走?”郭騫抓耳撓腮,嘆道:“我、我舍不得走,然而不走就當不了大俠,不當大俠,我愧對公子。是以……不得不走。我、小人多多殺壞人,成了大俠就回來了,公子莫要掛念!”陸升低嘆,只是郭騫一身本領,若能跟隨衛蘇闖蕩,說不得有出頭之日,卻遠比龜縮在陸府花園中做個園丁要強上許多。他只得笑道:“你萬事小心,若成了大俠,同師父一道回來。”郭騫笑嘻嘻應是,又道:“公子,那我走啦!”隨即走到衛蘇身后。衛蘇也笑得爽朗,再揉了揉陸升頭頂,道:“為師也走了,你……凡事多同謝公子商議。”陸升耳根一紅,只怕他同謝瑢的關系,早就被衛蘇看穿了,此刻卻顧不上計較,只訕訕應了,卻仍舊戀戀不舍問道:“師父,何時能再見?”衛蘇哈哈大笑,抬手指指天,便轉身大步走了。陸升下意識跟上,肩頭一沉,卻被謝瑢按住,只得眼巴巴看一行人轉眼沒入杏林深處,漸漸連燈光也消失無蹤,他心頭空空落落,轉過頭看向謝瑢,終究忍耐不住質問道:“阿瑢,你為何一直瞞著我?”謝瑢道:“我也不過……兩個時辰前才知曉首領身份。”陸升神思恍惚,滿心埋怨,又道:“師父他不肯回答,只肯指天,是說日后能不能再見,端看天意……我卻連多說一句話也來不及,阿瑢,師父他也……不要我了……”謝瑢上前,將那青年搖搖欲墜的身軀抱在懷中,陸升閉目,只覺天地遼遠,他獨自一人渺小至極、孤獨至極,唯有面前這一人陪伴身側。“阿瑢,”陸升喃喃喚他,“阿瑢,若你有朝一日也棄我而去……”謝瑢道:“抱陽,生老病死、天長地遠,我始終同你在一起的。”陸升只覺心頭酸澀苦悶緩緩化開,側頭枕在謝瑢肩頭,環抱他腰身不肯放開。謝瑢安撫他許久,二人形影不離,直至睡下。深夜時分,謝瑢聽見細微響動,悄然起身,側頭看陸升睡得正熟時,方才離開臥榻。他去了書房中,接過若竹奉上的密函仔細看過,笑道:“王爺未免太心急了。”若霞隨侍在側,為他磨墨,待謝瑢寫完書信,命若竹送走后,這才奉上一杯碣灘銀毫,遲疑少頃后,仍是柔聲道:“公子,奴婢有一事不明,要請教公子。”謝瑢卻微微一笑,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這才悠然道:“講。”若霞便問道:“公子欠下彭城王人情,換來抱陽公子流放西域都護府的調令,如今再欠人情,將抱陽公子調回建鄴,這半年奔波來去,難道只為讓抱陽公子見衛蘇一面?”謝瑢道:“正是。”若霞溫婉面容便透出十足十的茫然來:“這又是……所為何來……”碣灘銀毫茶葉細嫩,只以低溫浸泡,輕輕一晃,便散發出嬌嫩溫和的醇香來,謝瑢垂目,望著純凈茶湯中葉芽舒展,唇邊卻浮現出一抹冷淡笑容來,“抱陽心中牽掛眾多,師父同僚,家眷親族,數不勝數,也不知將我排在第幾位。自然要將他這些雜亂牽掛一一斬斷,要叫他遲早明白,恩師也罷、至親也罷,人人皆可離他而去……”房中燈花輕輕爆開,火光一明一暗,照得謝瑢面容愈發陰晴不定,晦暗難明,若霞望著自家公子,卻突然后背寒涼,生出了幾分懼意。謝瑢卻仍是輕聲笑道:“有朝一日,我要抱陽心中,只留我一人便夠了。”第七十七章汴水流(一)九月中,一支商隊進入益州城,本應盤桓一日便啟程往中原進發,不料當夜大雨傾盆,沖毀道路,將城外荒野化作成片沼澤,商隊只得暫留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