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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楚豫王。”楚豫王年近古稀,身姿頎長,聽聞陸升走近,仍是垂目看著那木盒,突然道:“云嬋穿的嫁衣,原本是我楚豫王府之物。”陸升知道還有下文,只應了一聲是,楚豫王果然輕輕嘆了一聲,卻只是叫人看座奉茶,又過了少頃,方才又道:“七十年前,元帝在位時,曾發生過一起舉朝震動的大案。”竟是突然說起了不相干的舊事。陸升雖不曾熟讀本朝歷史,一說到七十年之前,舉朝震動的舊事,卻仍是隱約憶起了少許,試探問道:“王爺說的,莫非是光祿勛大夫貪墨案?”楚豫王道:“正是……光祿勛大夫王洞之女,原本同我先父定了親。”陸升頓時恍然,他被紅霧偷襲,在昏迷之中所見的二人,如今總算知曉了身份。那位繡出了千金嫁衣,卻因家中遽變、被迫淪落為官奴的女子,原來是那位光祿勛大夫的女兒;而那位山盟海誓,卻最終連援手也無法施予,轉而娶了旁人,子孫滿堂的男子,卻原來是已然仙去多年的前楚豫王。陸升愈發唏噓,卻聽楚豫王將前因后果匆匆一講,又道:“先父……自知有愧于王家小姐,后來卻只尋回了這件嫁衣,對著它日夜悔恨悲嘆,后曾留下遺命,要以嫁衣陪葬。”人死燈滅,只對著件衣服悔恨,又有何用?陸升腹誹不已,卻不敢說出口,卻反而問道:“既然是先王的陪葬之物,為何卻被人取了出來?”楚豫王嘆息道:“先父歿時,先母尚在,先母卻不肯遂他心愿。舍妹出嫁時,將這衣物做了陪嫁之物,送去了云府。”楚豫王的胞妹連安郡主,正是云嬋的祖母,然而這嫁衣雖然精美華貴、價值連城,卻只能當做個寶貝傳世,卻終究來源處不祥,連安郡主也斷不會糊涂至此,將其交予云嬋穿著。楚豫王道:“我已私下派人同舍妹細細問過,她竟連這嫁衣被盜也不知情,得了我的口信才去庫房中查驗,這才發現裝盛嫁衣的木盒不知被誰人揭開了封印,內里的衣物不翼而飛了……”嫁衣在云府被盜,隨即卻出現在云嬋面前,云嬋穿了嫁衣,中了蠱惑,被厲鬼奪舍,游蕩于京城,奪人精氣,害人性命。昨日他已聽到消息,最初那位遇到紅衣女鬼的庾征公子,已然藥石無醫,橫死家中了。只是此人橫死,猶如除去一害,倒叫聞者松了口氣。陸升皺眉道:“究竟什么人……這自然要嚴加追查,只是王爺傳末將來,所為何事?”楚豫王尚未開口,門口卻有個聲音冷嗤道:“還能所為何事?自然為了坑我。”陸升轉頭,便見到謝瑢長身玉立,穿著一身石青底松竹紋的深衣,眉宇間溝壑深深皺起,大步走了過來。陸升忙起身笑道:“謝瑢,你也來了。”謝瑢走得近了,臉上神情愈發不悅,斥道:“別人叫你一聲,你就來了,身為一個專司查案的羽林衛,竟連半點警惕心也沒有?”陸升見面就被他劈頭蓋臉斥責一頓,更是有苦難言、百口莫辯,好在楚豫王及時為他解圍道:“本王請陸功曹來,他還能拒絕不成?”陸升連連點頭,謝瑢見他滿臉不服氣,抬一抬手,終究想到旁人在側,并未曾當真朝這小子頭上敲下去,只一甩袍袖,轉向楚豫王,冷臉匆匆行了一禮,而后掃了一眼木盒,又道:“楚豫王先前所說,不盡不實,盛放嫁衣的木盒上,何以刻著玄卿鎮魂印?”楚豫王卻處變不驚,在貼身內侍攙扶下坐回榻中,方才笑道:“不愧是葛道長高足,一眼就看穿了這桃木盒的機關。”陸升也忙朝那桃木盒張望,卻仍只看得出它紅漆金箔,紋理繁麗,雕著纏枝牡丹、垂絲菊、迎春杜鵑各色花樣,刀工精湛,十分的富貴喜慶。至于那什么鎮魂印,卻半點端倪也尋不出來。楚豫王嘆道:“不瞞兩位,此乃我家門不幸,提了也于事無補,故而略了過去,并非有意隱瞞。”謝瑢道:“王爺先將陸功曹誆入府中,再給謝某下請帖,所圖為何,不言自喻。謝某祛邪鎮伏自然易如反掌,卻不愛被人欺瞞玩弄。陸升,我們走。”陸升心道謝瑢好大的口氣、好狂的氣勢,不覺間心折神服,謝瑢一開口,他立時應道:“好。”竟將高坐在上的天潢貴胄忘得干干凈凈。謝瑢見他順服,心中稍稍愉悅幾分,二人竟果真作勢轉身。那老王爺怒而拍案,起身喝道:“放肆!”謝瑢見他大發雷霆,反倒笑得愈加愉快,好似灼灼月色,照得滿堂生輝,他拂一拂衣袖褶皺,笑容可掬道:“我乃羅睺兇星托生之子,又師從葛洪,自幼習得神通,你說我敢不敢放肆?”他倒當真放肆,竟跟這年近古稀的老王爺稱起了你我。楚豫王灰白的長須一陣抖動,渾濁眼光便轉到了陸升身上。陸升被他一瞪,心道不可示弱,便愈發站得挺拔,亦是揚聲道:“我、我恩師乃是衛將軍!”謝瑢亦道:“抱陽縱是個無名小卒,既然因我而受牽連,什么人膽敢開罪他,我自有一千種法子叫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陸升被有著通天貫地神通的謝瑢撐腰,頓時膽氣橫生,嘴角上揚,又憶起司馬倩痛責謝瑢冷酷無情來,心道若有機會再見郡主,定要為謝瑢辯駁幾句。楚豫王卻是臉色陰晴不定,連胡子也抖起來。謝瑢道:“王爺,若是無事,我與抱陽這就告辭了。”那老者頓時被這句話戳得如泄氣的河豚一般,長嘆一聲,再度緩緩坐了下來,抬手輕輕揉著額頭,啞聲道:“光祿勛大夫貪墨一案,牽涉甚廣,險些動搖大晉根基,元帝震怒之下,人人自危。先父彼時不敢妄動,只恐一著不慎,就要牽連宗族上下,數百人性命。所以棄王小姐不顧……先父雖然悔恨不已,最終卻只尋回了王家小姐這一件遺物,每日里守著寸步不離。不料卻被附于其上的厲鬼奪了性命,英年早逝,連舍妹連安成婚也未曾等到。”謝瑢笑道:“先考身負宗族命運,如此取舍也是大義所迫,不得不為。”他說得合情合理,只是語中譏誚,就連陸升也能聽出來。楚豫王面色沉了沉,卻仍是嘆道:“終究不是什么光彩往事,為長者諱,本王也不愿提及……卻委實……并非有意隱瞞。當年幸而得了一位道長指點,煉了這桃木盒,以玄卿鎮魂印鎮壓妖邪,家中才平安了這許多年。不料如今又遭橫禍,如今是云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