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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一個熟悉的少年身影已出現(xiàn)在門口。 永安侯夫人松了口氣。 只要裴璋去了程家,程錦容一定會心軟。不出幾日,就會乖乖回裴家來。 永安侯夫人笑著迎上前:“阿璋,你回來得倒是早。我以為你會在程家吃了晚飯再回來……” 話未說完,就被裴璋異樣蒼白的俊臉嚇了一跳:“阿璋!你這是怎么了?” 裴璋沒說話,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被兒子看得心里發(fā)毛,擠出笑容柔聲道:“阿璋,你這樣看我做什么?今日去程家,見到錦容了么?” 裴璋還是沒說話,繼續(xù)盯著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心里一個咯噔,驟然閃過不妙的預(yù)感:“怎么了?莫非你和錦容鬧了口角?” 裴璋深深呼出胸口的濁氣,聲音緊繃:“母親,容表妹為何忽然要回程家?” 他了解程錦容。 程錦容平日溫柔好性子,幾乎從不動氣,也極少和人鬧紅臉。今日程錦容冰冷決絕,大異往常。 這其中,定有緣故! 在裴璋明亮銳利的目光下,永安侯夫人心跳加速,佯做鎮(zhèn)定:“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病了兩日,誰去探病也不見。今兒個肯出來見人了,一張口就要回程家。程夫人也被她叫了來。” “任憑我們?nèi)绾蝿窈?,她就是不聽,?zhí)意要走。我們奈何她不得,只得隨了她。” “平日她最肯聽你的話。我特意讓人給你送了口信,讓你去程家見一見她。她到底和你說了什么?為何你這般惱怒不快?” 裴璋薄唇抿得極緊,對半個時辰前發(fā)生的一幕只字不提,繼續(xù)追問:“母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瞞著我?” 永安侯夫人也惱了,倏忽沉了臉:“你以為我在瞞你什么!” “這些年,我待錦容如何,你都看在眼里。我對親生女兒,也不及待她好。她不念裴家對她的養(yǎng)育恩情,一意要走。難道還要怪我不成!” 裴璋:“……” 不對勁! 如果不是心虛,怎么會這般心浮氣躁,被他兩句話就氣成這樣? 分明是欲蓋彌彰! 母親到底隱瞞了什么秘密? 裴璋心中生疑,面上的神色卻緩和下來:“我隨口一問罷了,母親何必動怒。母親待容表妹的好,我當(dāng)然清楚?!?/br> 往日視為理所當(dāng)然的事,此時細細想來,也透著蹊蹺古怪。 程家是杏林世家,程方做著太醫(yī)院副院使,程望在邊軍里任六品醫(yī)官??蛇@些,對京城顯赫新貴的裴家而言,委實不算什么。 裴皇后是父親永安侯一母同胞的meimei,感情深厚,毋庸置疑。死去多年的姨母裴婉如只是庶出,八歲就離京回了老宅,和父親多年未見。哪來的深厚兄妹情誼? 父親有六個庶妹,侄女加起來有十余個。 可被父親視若己出疼愛備至的,唯有程錦容。 到底是為什么? …… 裴璋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 永安侯夫人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罷了!錦容少年意氣,一時任性,我還能和她計較不成。阿璋,你也別放在心上。得了閑空,多去程家看一看她。” 頓了頓,若有所指地低聲道:“還有數(shù)日,錦容就及笄了,也到了談婚論嫁之齡。你姑父遠在邊關(guān),為她cao持親事的,定是程家人。你去程家,和程家兄弟多親近一二?!?/br>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裴璋聽到婚嫁二字,腦海中閃過程錦容冰冷無情的臉孔,一顆心似被利刃刺穿,痛不可當(dāng)。 他下意識地隱瞞了程錦容和他反目決裂之事,低低地嗯了一聲。 永安侯夫人舒展眉頭,目中有了笑意。 裴璋看在眼底,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故作遲疑,低聲說道:“母親,我和容表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自不會挑剔她的家世。不過,只怕裴家宗族有人挑刺生事。” 裴璋是永安侯嫡長子,一旦成親,就會請封世子。他的妻子,便是永安侯世子夫人。亦是裴家日后的宗婦。 結(jié)親之事,講究門當(dāng)戶對。裴璋的妻子,理應(yīng)是名門閨秀。 程錦容才貌出挑,論門第出身,卻是差了不止一籌。 精明又勢利的永安侯夫人,聞言不假思索地應(yīng)道:“這些小事,自有你父親和我應(yīng)對,你無需憂心?!?/br> 裴璋很配合地露出笑容,看著永安侯夫人含笑的眉眼,不知為何,心中涌起一絲涼意。 …… 天色漸暗。 永安侯心情不佳,推了宴請應(yīng)酬,回了侯府。 夫妻兩個草草用了晚飯,屏退下人,在屋中對坐低語。 “……侯爺,錦容這丫頭,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永安侯夫人皺著眉頭,滿面憂色:“今日像變了個人。萬一……” “沒有萬一?!?/br> 明亮的燭火下,永安侯英俊的臉孔陰沉冷厲:“當(dāng)年那樁秘密,知道的皆已被滅了口。如今知道真相的,唯有你我,還有皇后身邊的青黛和菘藍。” “青黛菘藍一直伴在皇后身邊,你我守口如瓶,程錦容如何能窺破當(dāng)年的秘密?” “絕無可能!” 永安侯夫人依然心神不寧,低聲道:“可是,錦容今日言行舉止,與平日大相徑庭。我心中總有些不安。” “阿璋今日去過程家了?;貋碇?,雖然什么也不肯說。不過,他神色間的頹然瞞不過我。定是和程錦容鬧了口角?!?/br> 永安侯哼了一聲:“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一個黃毛丫頭也哄不?。 ?/br> 永安侯夫人忍不住替兒子辯駁:“阿璋年少熱血,對程錦容用情頗深。難免受程錦容影響。這些,我早就和侯爺說過。是侯爺堅持將阿璋徹底瞞在鼓里?!?/br> 永安侯又哼一聲:“堂堂七尺男兒,整日兒女情長,日后能有什么出息?!?/br> 永安侯夫人唯有裴璋一個嫡子。府中庶子卻有三個。 一聽此言,永安侯夫人滿心不快,瞥了永安侯一眼:“侯爺只阿璋一個嫡子,還是盼著阿璋有出息的好。” 爵位和家業(yè),都是她兒子的。庶子們休想染指。 永安侯不耐煩口角之爭,冷冷道:“不管如何,阿璋定要娶程錦容為妻!” 這些年,在夫妻兩人有意的縱容和默許下,裴璋和程錦容時常相見,一雙少年少女,情愫暗生。 裴家許出世子夫人之位,這門親事,程望不可能不應(yīng)。 宮中的裴皇后,也無從拒絕。 只要程錦容嫁入裴家,裴皇后不敢也翻不出任何風(fēng)浪,只能繼續(xù)做一個傀儡替身,坐鎮(zhèn)中宮。 待二皇子被封為東宮儲君,裴家成了太子外家,有從龍之功,手握權(quán)勢,將坐享數(shù)十年富貴。 到那時,裴皇后便可以“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