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都在走街串巷的拜年。

鞭炮碎屑堆滿了街角，空氣當中硝煙的味道還沒有散盡。路鳴裹著江女士給買的新衣服，手揣在兜里，哈欠連天地靠在老路的車門邊等著爺爺奶奶下樓。

他們要去路成粱的哥哥也就是路鳴的叔叔家拜年。

叔叔家在隔壁市，離得比較遠，開車要將近三個小時才能到，本來都是叔叔一家到南杭來一起過年，今年因為嬸嬸懷了二胎并且臨近預產期，路鳴一家就主動提出帶著爺爺奶奶一起過去。

年初一的高速公路上竟然沒有想象當中的冷清，不少人都趕在年假出游。

三個多小時后他們到了江北市，路成棟的家里。

路成棟雖然比路成粱大了兩歲，但是晚婚晚育。路鳴已經上大一了，路成棟的大女兒路妤才上初三，小的那個還沒出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路鳴一家的車剛進小區，路成棟就已經領著路妤在樓下等著了。

車剛挺穩，路妤就奔了過來。

“爺爺奶奶小叔小嬸堂哥過年好！”路妤一口氣叫完了人。

“過年好小妤。”路鳴笑著跟她打招呼，拿出已經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給她。

又過去跟叔叔打招呼：“親叔過年好。”

路成棟笑著拍了拍路鳴的肩，“鳴鳴過年好。”

隨后同樣掏出一個大紅包來遞給他，路鳴也沒客氣，揣兜里就領著路妤上樓了。

其他幾個人一邊走一邊寒暄，明明不久前才見過，過了個年就好像才認識一樣。

一幫人進了屋，路鳴的嬸嬸正挺著大肚子洗水果。

“嬸嬸過年好。”路鳴進了屋還沒換上拖鞋就朝著屋里喊道。

“mama我來幫你。”路妤顛顛地跑過去。

“鳴鳴來啦，快進來。”錢鑫鑫從廚房走出來，把洗好的水果遞給路妤，站在玄關迎接。

等到其他人也進了屋，又是一番互相問候。

還不到午飯時間，大人們聊的話題他也摻和不進去，就跟著路妤一起在房間里拼樂高。

“哥，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路妤湊到他身邊趴在他耳朵邊上，很小聲地說道。

路鳴先是一愣，緊接著笑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老是看手機，是不是在跟女朋友聊天？”

“沒有，在同學群里聊天呢，我沒有女朋友。”

路鳴說的確實是實話，他只有男朋友，沒有女朋友。

路妤小眼睛一轉，“騙人吧你就，我們班同學都不用這么爛的借口。”

路鳴笑著逗她，“那你有沒有男朋友？”

路妤白他一眼，“我不告訴你。”

路鳴笑了笑沒再說話，靜靜地給路妤打下手。

“哎，你怎么不繼續追問啊？”

“問什么？”

“當然是問我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啊有沒有早戀啊之類的唄。”

“那你有嗎？”路鳴很配合地問。

小孩就是小孩，心里藏不住事，或者說根本就不想藏。

“我跟你說你可不能跟小叔和小嬸說。”

“行。”路鳴說。

路妤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喜歡我們隔壁班的一個男生，又高又帥！媽呀可迷人了你知道嗎！”

路鳴從來沒有早戀的經歷，聽路妤一說也來了八卦的興致，“真的假的，比你哥帥？”

路妤“切”了一聲，“當然比你帥，比你帥多了好嗎，就你這種老年人是沒法吸引我們的。”

剛滿十九周歲的“老年人”路鳴感覺自己額角三條黑線，“無圖無真相，除非......你給我看看照片？”

路妤看起來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沒能按捺住向其他人分享心上人的喜悅和激動的心情。先跑門口窺探了一下客廳里的情況，又把房間門反鎖了，才鬼鬼祟祟地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點點了半天。

剛要把手機遞給路鳴，又迅速縮回去把手機捂在胸口，“只能看這一張，不許往后翻啊。”

路鳴再三保證不會隨便翻之后才拿到路妤的手機。

照片上是一個男孩子正在打籃球的照片，“你這也沒有正臉啊，只能看出來挺高的，肯定沒我帥。”

路鳴使了一招激將法。

果然，路妤瞬間不樂意了，又翻出一張照片，把手機直接懟到路鳴眼前，“你看！帥不帥！”

路鳴這回看到了正臉，一個有些稚氣的男孩，跟季聞完全沒法比嘛。

話說，季聞初中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

一邊想著一邊發消息給季聞：有沒有你初中時候的照片，想看看。

路妤嘚瑟完了自己的心上人，又把他變著法的夸閉眼吹一遍，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講完畢才發現她哥根本就沒在聽她講話。

“路鳴！”

“啊啊？怎么了？”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呀！”路妤氣呼呼的。

“你說他運動會400米跑了第二名，本來可以第一名的，不過因為一個陪跑的同學被絆倒了，他立刻停下去幫助那名同學，然后又重新回了賽道，才得了第二名，要不然第一名......”路鳴沒有感情地重復著路妤剛剛說過的話。

“好了好了好了，怪不得我爸說你腦子好使，你都不聽我說話還能知道我在說什么。”

“我在聽，我只是沒有看你而已。”

“哎！到你了，跟我說說你女朋友的事兒，有沒有照片。”路妤激動地拍著他的肩膀。

路鳴看了她一眼，“我真的沒有女朋友。”

“不可能，你肯定有，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路妤小大人似的抱著雙臂，“你跟那人聊天的時候眼睛都是笑著的，跟我就不是。”

路鳴轉過頭看她，“你個小屁孩懂得還挺多。”

“我都初三了好嗎，你想想你初三的時候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路鳴看著她，“......那你知道同性戀嗎？”

他以為路妤會表現的很驚訝，結果路妤很淡定，“不就是男生喜歡男生，女生喜歡女生嗎有什么的。”

緊接著路妤露出一副十分吃驚的表情，“你不會恐同吧？這都什么年代了你還......”

“不是不是不是，”路鳴急忙打斷她，“我不恐同。”

“你不恐同你說什么。”路妤表示很鄙視。

“我就是同。”路鳴平靜地說。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跟一個小孩說這些，可能他只是想要一點支持，不管是誰，只要這個人可以告訴他“你沒錯”，他就可以有無限的勇氣去面對未來。

路鳴看著路妤，路妤顯然有點震驚，主要表現在她又至少十幾秒沒有說話，而是在觀察路鳴的表情，似乎想要判斷一下路鳴到底說的是不是真話。

“真的？”路妤小聲問。

“嗯，”路鳴笑著點點頭，“怎么樣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