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韜的話提醒了柳涵：“我得再進去看看，萬一……”

后面的話，鄭文韜自然是明白的。萬一真有什么情況，這人定然是要救的。鄭文韜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若是在自己家里，他不會阻止柳涵做這種事情，他了解柳涵，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這人。但若是在莊函這里，特別是莊函面前，鄭文韜遲疑了。

不說別的，單是莊函是一名商人，這一條便足夠讓鄭文韜擔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拉開，迎面飛來一不明物體。

柳涵被鄭文韜攔腰抱起閃開，才躲過一劫。定睛一看，與地面親密接觸的可不是剛剛在屋里的接生么子？

“是接生么子，小阿么出事了！”柳涵猛然一驚，在門被關掉之前，忙沖進屋子。

只見先前還意識清晰的小阿么，如今破布般仰躺在床上，屋里水漬、血液刺目得很。孩子還沒有出來，孩子情況一看就不好，根本不用內行人說柳涵便知道。

再瞧著莊函跟個傻子似的霸占著床邊，空瞪著一雙銅鈴似的眼珠子，柳涵心里也來氣，忽然間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沖上前一把便將莊函掄開。

莊函被柳涵扔出去，撞到了屋里的小桌，發出“砰咚”一聲巨響。

柳涵氣得猩紅了眼：“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讓接生么子進來啊！”

“小涵，你別急。”鄭文韜安慰了柳涵一句，一個閃身又將那只有半條命的接生么子給拎進了屋。他是小伙兒，不適合在屋里待著，但這個時候也顧忌不到那么多了。

“去接生。”鄭文韜見這接生么子嚇著了，聲音也放軟了些。否則把人嚇傻了，到頭來受罪的還是床上那位。

那接生么子哪里敢啊？鼻涕眼淚蹭得鄭文韜滿身都是：“老爺，小的是真接不出來啊，保大保小，選一個小的才有辦法，老爺，你饒小的一名吧……”

聽著接生么子的話，鄭文韜同柳涵大抵也猜出了這屋里發生了過什么，以及小阿么的情況。

柳涵當機立斷：“你盡力便是，不為難你。若是不行，便保大。”

“不行！”莊函摸了一把嘴角的血漬，顫顫巍巍走到柳涵面前：“不行！”

柳涵是當真不想理會這人：“管你行不行，沒看我阿么都行了嗎？口口聲聲說愛人家，如今你這是在做什么？不就是一個破娃，難不成比我阿么命還重要？”帶著嘲諷的語氣，將莊函生生吼住，再也不敢前進半步。

莊函如今不讓保大去小，柳涵下意識就認為這人是想著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而自私地將自家小阿么給拋棄在一邊。

見這人還要搗亂，柳涵煩得不得了：“文韜，快想個辦法，小阿么情況很不好。”

鄭文韜更直接，一掌砍過去，莊函便不省人事。

接生么子原本見柳涵只是個小哥兒還不敢聽他的話，如今倒是多了兩分底氣，也不那么害怕了：“小老爺，若是保不住……”

“保不住不怪你，快些！”

得了肯定，接生么子也不遲疑，人命關天，都這時候了，他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柳涵是頭一次親眼見到給哥兒接生，看起來著實有些恐怖，為了避嫌，鄭文韜倒是一直背著身子。過了會兒，柳涵突然靠過來，他倒是愣了下：“小涵，怎的了？”

柳涵聲音聽著有些嘶啞：“沒什么，就是……有點恐怖。”

鄭文韜想不到柳涵為什么會說這話，但聽柳涵這么說，他便將自己的胸膛借給這人用。

過了會兒，接生么子大吼：“小老爺，快些把老爺備用的幾個接生么子全叫過來，我一個人忙活不過來。”

柳涵“啊哦”一聲，趕緊又跑路。莊子里的下人倒是聽柳涵的話，那些原本要控制住鄭文韜的人，倒是一見鄭文韜便上前動手。但主屋他們不會進，搞得鄭文韜只能一直在屋里待著，頭一次覺得這些人這般煩。

幾個接生么子一過來都嚇了一跳，特別是看到旁邊還有個昏迷不醒的莊函。

第一個接生么子看了全過程，這時候倒是有了點領袖的風范，當即便沖躡手躡腳的接生么子們呵斥道：“都愣著做什？這老爺是太擔心夫郎了，快些搭把手。”

這話說得有歧異，這群接生么子還以為莊函是擔心過度導致昏迷了。總之，膽子是大了些。

有了幫手，接生的工作確實進行得不錯，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迎來一聲嬰兒的哭啼，柳涵腳一軟，跌進鄭文韜懷里。

“大的呢，我阿么情況怎么樣？”孩子哭聲這么響亮，定然是沒有事兒了。

接生么子們齊齊捏了一把冷汗，這分明是個順產，硬是被憋成了難產，也夠棘手的：“小老爺，快些，廚房應是準備好了參湯，快些讓人拿些過來。夫人先前就氣力不足，這情況不好啊。”

不等柳涵出生，外面早就等著的下人趕緊進了來。

那參湯根本就喂不進去，可把柳涵急得：“文韜，你能不能……將這些人全部弄暈？”

鄭文韜知道柳涵這意思是要將人帶進空間，弄暈倒是不難，之后怎么解釋再說吧。

毫不遲疑，幾乎是剎那的時間，屋子里就倒了一片。

柳涵同鄭文韜一人帶著孩子一人帶著韓么子，柳涵還順手將仆人帶進來的參湯給帶了一碗。

幸好莊函把人一向養得好，韓么子情況不錯，也就是氣力不足，在空間里待久了，倒是慢慢恢復了過來，至少比葉哥兒當時生小寶寶的時候情況好多了。

二人在空間里將小娃也打理好，便一直沒出去。

外面莊函醒來后，卻差點將整個念函莊給掀翻了。夫郎不見了，孩子不見了，生死不明。

柳涵同鄭文韜在空間里待著沒有個時間概念，也沒注意，兩人帶奶娃都不熟練，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上后，時間便過得快。

外面日出又落，莊函坐在院中的石階上，發絲凌亂，雙目混濁，像是個七老八十的老人般。

他沒有為難鄭阿么他們，就連自家一眾暗衛都不知道柳涵他們去了哪里，這些人根本連產房都沒有靠近過，更不可能知道。

鄭爹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們心里倒是都明白人去了哪里，就是這事兒鄭家人都默契地瞞著莊函。

“函弟，你且放心，文韜同小涵都不是胡來的人。”

莊函失神地看向不知名的方向，嘴角似勾起又似抿住：“鄭大哥，想我莊函縱橫商場這么多年，錢，權，要什么沒有？如今才發現，得此失彼這四個字有多痛心疾首。”

“有得便有失，端看如何取舍。”鄭爹笑道：“來你這念函莊前，我便想，我一大丈夫，男子漢，怎的要寄他人檐下，怎么就不能爭一口硬氣在鄭家村留下來。你還記得你當時同我如何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