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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覺得很多事情都有了答案。也許祁遇白不是非要這么忙,只是想著避開他。至于這最后一周,則是施舍給他的溫柔。祁遇白仿佛回答得都嫌煩,轉頭望向窗外的雨。“別這樣林南,別這么沒出息。我只是玩兒過了你,覺得新鮮夠了,到時間換下一個而已?!?/br>林南用力搖了搖頭,兩手一齊握著他的手:“你再想想,再想想好不好?我知道我最近總是惹你心煩,我、我老是給你發消息打電話,老是催你回家,不不,是催你回柏海,我知道是我做得過分了,你告訴我我就會改的,真的,你別——”“行了?!逼钣霭状驍嗔怂脑挘榛厥终f:“你這一點也讓我覺得煩,很啰嗦,你知不知道,我不愿意聽你說這么多?!?/br>林南立刻噤了聲,兩眼怔怔地流下淚來,一點兒聲音也不敢出,兩只手還想去握祁遇白的手卻再也不敢,虛空中往前伸了一下又停住,慢慢收回來攥住了自己的褲子。他牙齒咬住了下唇,再放開時唇上已有了一排深深的齒印。隔了半晌,又像不甘心一樣啞著聲音道:“對不起,我再說一句好不好?”祁遇白沒出聲,算是默許。林南淚水潸潸而下,忍得全身都開始輕輕抖動,手指攥得更緊,又過了片刻才穩住聲音,“出門之前你明明還好好的,為什么來了這里就變了?”不是他不肯接受現實,實在是這一切變故來得太快,叫人一時無法承受。祁遇白身形一動不動,眉宇慢慢斂起來,似乎不太耐煩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帶。“怕你在公寓里鬧,被人聽見很難看。”林南一怔,錯愕地望著他。原來是怕自己在柏海與他不依不饒。其實怎么會呢?祁遇白要他的時候,他溫順聽話,不要他的時候,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絕不會在公寓里跟他吵。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眼淚像是比自尊更不值錢的東西一樣從淚腺相繼涌出,一滴滴砸到林南的褲腿上,幸好嗚咽聲被雨聲蓋住了,才不至于更讓人難堪。林南無法接受,在過去的夢里兀自不醒。像是一個在寂靜的公路上獨自行走了很久的人,朦朧不清之中才看到一盞幸福的車燈,他站在路邊遠遠招了招手,滿心以為車子會停下來,誰知連這點微弱如燭的光亮都與他無關,這輛車不是來接他走的。難道他注定還要孑然一身走下去,兩人真的就到此為止了么?不,他不想要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了。他沒法放開手。連月光也沒有的夜晚,汽車的雨刷一刻不停地工作著,將雨水一遍又一遍從擋風玻璃兩側刷下去,沿車蓋大股大股地流到地上。林南望了望窗外的雨,又看了眼頭頂這片星空,鼓起勇氣用瘦削的身體一點點靠近眼前的人想汲取一點男人的體溫。他顫著身體挨過去,拼著放手一搏將嘴唇越湊越近,幾乎下一秒就要貼上去,忽然被男人兩手用力推開。“林南!”祁遇白低喝一聲。嘭得一聲,他背部猛得向后一靠,重重撞到了車門上,車把手大力撞在腰上讓他禁不住“啊”一聲叫出來。祁遇白像全然沒聽見他的痛呼似的沉聲道:“你懂不懂什么叫適可而止?”“祁先生……”林南手在背后的門上一撐,又忍著疼抖著身子往前撲,一邊拼命抱他一邊用哭腔道:“你再抱我一次好不好,再抱我一次……”愛一個人很難,體面地離開這個人卻是難上加難。“林南、林南!”此時祁遇白被林南緊緊抱住,看著他弓起的背頓了兩秒,隨后開始掰開他的手臂將他用力往外推。“放開——!”他厲聲喝道。“求求你……求求你……”林南就像失了理智一樣拼命掙扎,手臂上一秒被掰開下一秒又重新抱回來,嘴里反復念著:“再抱我一次,最后一次……”雨聲混著哀求聲,既悲憐又絕望,任誰也招架不住,除了早已下定決心要一刀兩斷的祁遇白。“夠了,林南,夠了?!逼钣霭资谷觊_林南的手,握著他的肩膀不讓他亂動,逼他抬起頭來跟自己對視。林南狼狽不堪的臉上掛滿淚痕,連脖子上都是水跡,身上穿的淺色毛衣高領處洇濕了一大片,呼吸急促得像是要背過氣去,只看了祁遇白一眼又開始往下淌淚,接著用兩手遮住了自己的臉。可眼淚卻哪里擋得住,它從指縫間漏出來,從手掌下流出去,仿佛永遠也流不盡似的。“林南,我們別吵到最后一刻行不行。”祁遇白說,“你知道我的為人,給彼此留點念想吧。”林南不知道為什么到了這一刻祁遇白還能如此冷靜,就像這兩百天與他日夜相對的是另外一個人一樣。他想起武雨彤曾跟他說過的那句話——跟祁遇白來往要懂得適可而止,原來是這個意思。他先是無聲地流眼淚,慢慢就變成了小聲地啜泣,最后終于在這輛有著無數回憶片段與溫存時刻的車里放聲大哭起來。祁遇白就這么看著他,守著他,始終一言不發。林南哭了很久終于累了,袖子捂著臉頰跟眼睛,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終安靜下來,然后才放下袖子,用一雙通紅的眸子直視著祁遇白,眼神已不再只是悲傷和不解,而是多了些決然。他緩緩地說:“最后一個問題,問完我不會再煩你了?!甭曇袈犐先ヒ呀浰粏〉貌幌裨?,鼻腔也完全不通。祁遇白說:“你問?!?/br>林南默然半晌,低聲問:“這半年里,你有沒有哪怕一瞬間,是把我放在心里過的?”兩人從來沒有哪一刻真正坦誠過心意,但那些相擁而眠、保護扶攜,甚至只是目光對視,林南都無法相信其中沒有情意。他固執地望著祁遇白,像陷在沼澤中的人望著外面的一根繩索一樣。“沒有?!逼钣霭桌w薄端正的嘴唇上下動了動,“覺得你睡著舒服,就多睡了兩回,何必當真。”字字如刀,全往最柔軟的地方扎。一下又一下,宛如凌遲,林南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臟終于放棄了茍延殘喘,胸腔空得仿佛什么也不存在了。祁遇白看著他慘白無狀的臉,遠離他的那只手狀似無意地重新放回方向盤上,在林南看不到的地方,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你問我愛不愛你,我說愛,這沒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呢?你要知道愛之一字說出口來很容易,它輕如風渺如云,誰也傷不了。只有藏在心里才像酷刑,它會變得沉如鐵利如鋒,能將人的心活活搗碎。但即便如此,祁遇白仍然選擇了后者。在林南出現之前,祁遇白的人生已然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里面沒有光,只有后悔與無奈。母親因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