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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人就那么幾個,他從哪里認得魔尊的呢?本次事端必然是魔尊所為,只是他所欲何求,純為報復仙門么,醒林心中不能確定。夏百友一拍手,道:“這守燈人在魔窟中,論神秘可排的上第一人,現如今還有人搞不清他是男是女,也無從未人知他姓名。”相隔一臂之距的醒林垂目盯著二人眼前的欄桿。夏百友道:“魔尊師父名叫萬斛龍,人盡皆知,這魔尊的名字叫什么來著?”那人的身影常年霸占在醒林的腦海里、夢里,然他的名字,數年來,醒林在人前抑或人后都從未提起過,像是淤泥深處一個沉年的秘密。他嘴唇微張,舌尖輕輕打轉,送出兩個字:“天擲。”夏百友道:“啊,對!天擲。醒林兄,我曾聽師尊說魔窟內亂有些蹊蹺,那意思,似乎與咱們仙門有些干系,你說這守燈人是不是要為他報仇?才綁了咱們仙門弟子。”“相愛的兩人,其中一方為人所害,另一方卻死而復生,那他醒來后最大的念想是什么,必然是手刃仇人啊。”夏百友為自己的猜測略有些激動,余光瞧道醒林,他詫異,“醒林兄,你怎么了?哪里不適么”第十九章醒林揉著額角,牙關里擠出兩個字,“我無事。”他心緒紛亂,“夏兄莫要亂猜了,魔窟之亂與仙門有干的話,也切勿再提!”他睜開眼,盡力將那些擾亂心神的話丟到腦后。他注視著夏百友,夏百友雖是紫極觀的弟子,卻為人瀟灑隨和,絲毫未染紫極觀自視清高的風氣。他道:“總之,你這幾日要額外小心,最好不要再出宮走動。”夏百友笑道:“醒林兄你關懷我,我自高興,但是如今妖魔圍山,數千弟子每夜在外奮戰,我豈能自己留在宮中?”醒林苦笑一聲,未等他說話,一白衣素冠的弟子從長廊盡頭快步跑進大餐廳中。醒林二人隔著門,看那人喘著粗氣,朝餐廳內熙熙攘攘用餐的人群大聲道:“都別吃了,胡爭如師兄來了!”餐廳中細瑣紛雜的聲音停頓,接著嗡的一聲,人聲喧雜起來。胡爭如,這位鎮九門的大弟子,榜上只排第三名,但是,他驍勇善戰,忠肝義膽,宅心仁厚,數次救助百家弟子,在仙門新一輩中,聲望與甘棣華不相上下,甚至有人更欣賞他舍生忘死、兼濟天下的胸懷,數年前,在仙門與魔窟第一次大戰時,玉房宮與紫極觀弟子被困,是他出手解救,結果自己卻被魔尊所擒,在養尸陣里受了近兩年折磨,沒有死在那里,沒有變兇尸,最后竟全身而退!從那之后,他成了仙門中一號傳奇人物,再有仙門與魔窟第二次大戰,他戰功赫赫,很有作為,且無論是哪路弟子遇到急難之事,他總是全力援助。榜上前幾名風云青年中,有人不齒于荀未殊的身世,有人不屑于荀令萼的脾性,有人不愛甘棣華的中庸,但是,唯獨對胡爭如,甚少有人不服氣。大餐廳里有人問:“胡師兄不是和師尊們一起去了晦朔山么,他怎么今日便回來了,師尊們呢?”來人搖頭:“這我可就不知道啦,反正胡師兄是自個來的。”大餐廳里傳來一陣驚疑之聲,醒林與夏百友對視一眼,夏百友用口型問:“走?瞧瞧去?”醒林從善如流。餐廳里偶爾跑出幾個弟子,他們呼兄喚弟一起偷偷看胡爭如去,醒林與夏百友二人混在他們中間,跟著去了。幾小撮人剛跑到前院側殿的長廊上,正好瞧見遠處的二門大開,甘棣華等十幾個精要弟子前后簇擁著胡爭如大步流星的向大殿趕去。幾小撮人做賊似的分散開,從各個方向悄悄貼近大殿。玉房宮的大殿中,胡爭如眉眼肅穆,他帶來一個消息,忘月窟法陣未破,但封印在窟中的魔尊尸首不見了。師尊們已趕往小鬼嶺,那里鎮壓著魔窟的殘兵敗將,若那里無事便加固封印,不過想來或已晚了。便遣胡爭如先來傳令:魔尊恐已死而復生,玉房宮聚集的百家弟子務必小心,近日請諸位師叔先在宮外加設法陣,守在宮內靜等他們歸來。師尊們終于將醒林想說又不可說的話下令傳達,醒林一顆心落了地。方才還猜測是守燈人作亂的幾撮竊聽弟子顯然被這消息震傻了,他們悄悄離開大殿,飛奔向大餐廳。醒林與夏百友又聽了一會,大殿中二師叔將弟子接連失蹤之事告知胡爭如,胡爭如低首皺眉,雙方議論了一陣,二師叔對胡爭如十分關愛,殷切囑咐他長途勞累,快些休息去。甘棣華等人團團圍著他,前呼后擁地送他出去。醒林與夏百友現在躲開也來不及,索性下了長廊,作經過狀,見那一群人圍著胡爭如說說笑笑下來,醒林二人站在一旁,沖胡爭如微微點頭,算是見禮。胡爭如只識得榜上名次較前者,見路邊有兩位仙門弟子與他行禮,他也匆匆一點頭,腳步未停,與甘棣華并肩而行,兩人都皺眉說著話,似在談論要緊事,一大票人浩浩蕩蕩的遠去了。夏百友不知從哪掏出一把扇子,“唰”的打開,嘆息說:“真威風呀,長輩待見,同輩追隨,來去都勞動甘師兄親迎親送,來往的皆是各大門派最頂尖的弟子。”說畢他瞟了醒林一眼。醒林道:“各人有異,各人有命,各人有志,緣何我們夏兄今日也執著起來。”夏百友哈哈一笑,收了折扇,“我沒有執著,我是怕你執著。”醒林一笑,未置可否。二人無事沿著長廊緩步而行,未走多時,一陣風送來幾句細語。長廊的轉角的那一邊,有兩個人在聊天。其中一個道:“甘師兄今日對醒林師兄尤其關懷啊——”另一個輕笑,“難道我對荀師弟你不關懷?”甘棣華與荀未殊剛從胡爭如處回來。先前那荀師弟——荀未殊昂首笑道,“我與你相識數年,他與你卻不過這幾日才熟稔,如何能比?”他抬著下頜,語帶笑意,長腔拐了幾個柔柔的彎。醒林從未見過他家荀未殊師弟如此肆意散漫的模樣,平日里他在東山派一向持重周全,連笑容都是揣摩著角度,爭取上至師尊下至師兄弟人人喜愛。醒林不禁聽住了,拉著夏百友躲到一扇門后,今日第二次聽墻角。荀未殊接著道:“甘師兄自然該關懷我,但甘師兄也這般關懷令萼師兄,也這般關懷醒林師兄,甚至也這般關懷夏師弟,這就未免令人不虞了。”另一個——甘棣華,噗的笑了,“我怎地仿佛聞到誰家女子埋怨情郎似的酸味?”荀未殊一愣,撐不住笑道:“莫非我是瞧上了甘師兄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