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不知道自己的打擾是否妥當。猶豫歸猶豫，他還是輕輕地敲叩門板。

“等、等等！”

門后傳來雜亂的叮叮咚咚聲，過了會兒，門才從里到外被打開。徐輕舟目光越過徐云舟的肩膀，看見鋪滿資料的地板，無奈地嘆氣。

“哥……”徐云舟心虛地望著他。

因為徐云舟學業(yè)任務(wù)繁重，一天里總有大半天窩在臥室，一般情況下徐父徐母主動打擾他。整個家里，也就只有作為兄長的徐輕舟能肆無忌憚地在徐云舟房間里進進出出。

徐輕舟把手里的牛奶和水果盤塞到徐云舟的懷里，蹲下身收拾被扔在地面的資料。他這個弟弟什么都比他好，就是做事不夠仔細。

“哥，你別忙了，這些扔著不用管。”徐云舟跟在他身后勸道。

“沒事，吃你的。”徐輕舟覺得徐云舟礙事極了，揮揮手讓他趕緊坐下，“喝完牛奶就早點睡，假期還長，慢慢來。”

徐云舟啃著柚子，含糊不清地抱怨：“四月就比賽了，這還是初稿。導師每天都在催，煩死了。”

“那是導師看中你。”

“才不是，組里有個牛人，他才是導師的得意弟子。”

徐輕舟利落地收拾好地板，疊好資料放在書桌上。他對IT專業(yè)不太了解，所以由著徐云舟自己整理分類。

“哎，媽干嘛剝了這么多柚子。”徐云舟皺著眉撥弄剩下的柚子rou，“是要快變質(zhì)了嗎？”

徐輕舟正在瀏覽書柜上的書目，聞言近乎淡漠地回答：“那是媽疼你。”

說完，他又立刻抿緊了唇。這語氣聽上去是那么的酸澀，即使他肯定粗心的徐云舟無法察覺。

“哥，下次去看奶奶，你帶上我唄。”

徐云舟應(yīng)該是聽到了他和父母的對話。

這不是什么特別的要求，徐輕舟自然是應(yīng)下。當然，他還有點驚訝——因為徐云舟很少會主動去探望奶奶。

其實這不怪徐云舟，畢竟徐云舟出生那年，奶奶身子骨就不算很好，幾乎很少會見面。再等徐云舟記事時，奶奶已經(jīng)開始記不得人，自然談不上感情有多深厚。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用在他和徐云舟身上，似乎分毫不差。

“嗯，我明天就會去。”他說。

徐云舟拿起手機看了下日程，沮喪地皺起眉：“我明天要和同學出去。”

“我這幾天都會去，等你有空，提前跟我說就行。”

“那……后天吧？后天我可以。”

商量好時間，徐輕舟回到自己的房間，想了片刻，反鎖了門。他挨著床沿坐了下來，木板陰森森的冷，坐久了小腿也跟著麻木。

只有自己的臥室，原來是這樣的寂寞。過了段安逸的日子，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卻了曾經(jīng)的無助，沒曾想它又如鬼魅般悄然地溜回身邊。

他探起上半身，伸手在床上摸了會兒才找著了手機。

晚上十一點半，這個時候楚聞道應(yīng)該還沒入睡，他了解自己的老師作息時間。準確來說，他知道有關(guān)楚聞道的任何事情。

徐輕舟點開了相冊，才短短幾天，相冊里就塞滿了照片。楚聞道肯定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多少次，徐輕舟自然把這個秘密藏得很好。

一張張地滑過去，這是在上熙路的時候照下來的。他還記得那時候楚聞道在逗陳欣彤，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眼角的笑紋怎么藏都藏不住。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楚聞道這么開心，情不自禁地把這幅畫面存進手機里。

他把手機抱在懷里，下巴墊在膝蓋上，情不自禁地翹起了嘴唇。

這么好的人，裝進儲存卡里哪里夠，這可是一輩子的事。

第33章第33章

過了最冷的二月，南方開始逐漸轉(zhuǎn)暖。久違的太陽重新冒出尖頭，脫了羽絨，換上薄長衫，又是忙忙碌碌的新開始。

楚聞道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這么沖動。準確來說，他以為自己應(yīng)該過了會沖動的那個年紀。起碼來到M市前，他是這么想的。

M市瀕臨海洋，哪怕天氣回暖，晚上刮的海風還是陰森森的冷。楚聞道在G市呆了幾個月，習慣性地就忘記了M市這該死的晝夜溫度差，一路忍著徹骨的晚風，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以前的公寓小區(qū)。

他沒告訴徐輕舟自己會過來，不是故意隱瞞，畢竟自己也是臨時起意。

就在早上的時候，學院突然發(fā)下通知，需要三名文院老師去M市進行學術(shù)交流。楚聞道想都沒想就申請了資格，也很快被批準了下來。再然后，他回家收拾了幾件衣服，買了時間最近的那趟高鐵，急匆匆地就回到這座無比熟悉的城市。

所幸的是，即使過了幾個月，小區(qū)的門衛(wèi)仍認得他，雙方還寒暄了好會兒。從門衛(wèi)的口中，楚聞道知道徐輕舟已經(jīng)在家里，他徑直就往里走。他實在忍受不了再吹冷風了，只想好好地喝杯熱茶，再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

站在門口，楚聞道摸了摸口袋，這才想起來鑰匙被落在老家。他突然有點泄氣，怕是驚喜是沒了。

門鈴叮咚地響了兩聲，楚聞道心里默數(shù)著，大概過了一分鐘，他聽見由遠至近的腳步聲。

三個月——好像是三個月半，楚聞道再見徐輕舟的臉，發(fā)現(xiàn)這孩子瘦了不少。哪怕他平時在電話里也沒少督促徐輕舟好好照顧自己，但終究還是隔著遙遠的電話線，聽了是一回事兒，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徐輕舟瞪大了眼睛，僵直地站在門口。楚聞道知道他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好笑地拉下徐輕舟握著門把的手，輕手輕腳地把門帶上。握在掌心里的手是暖的，小火爐一樣。

“外頭冷死我了，我得先洗個澡。”楚聞道拉著人走進客廳，隨意地把行李箱往旁邊一堆。

他沒聽見徐輕舟的聲音，困惑地回頭望。徐輕舟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眼角微微泛紅，嘴角幾不可見地扯動，似乎想笑，但又更像是哭。整個人看起來比楚聞道還狼狽。

楚聞道暗自后悔，就應(yīng)該提前發(fā)條短信，總好過現(xiàn)在把人給嚇傻了。

就在他思考該怎么哄的時候，徐輕舟終于動了，雙臂緊緊地箍著他的脖子，纖瘦的身體貼了上來。楚聞道愣了半刻，隨后溫柔地撫摸徐輕舟的脊背，感受衣服下的顫抖。

過了很久，徐輕舟的聲音從胸膛里悶悶地傳出。

“你怎么來了？”

聽起來還有幾分委屈。

楚聞道抱著人坐上沙發(fā)，輕輕地嗅著來自懷里人的淡香。徐輕舟應(yīng)該是剛沐浴過，所觸及的肌膚都是干爽的暖。

“領(lǐng)導派人來學術(shù)交流，我就趁這個機會過來了。”他下巴搭在徐輕舟的肩頭，或許是氣氛太好，一天勞碌的疲倦緩慢地卷上心頭，“我調(diào)過課，能在這里待上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