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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軟得好似小動物的嗚咽。危亦桐以前有養動物的習慣,但自從“養了”那個糟心的師弟后,他很久沒接觸過小動物了。反倒是和蘇城寒在一起,他老是會覺得蘇城寒像個毛絨絨的小毛團,眼神澄澈干凈,呆愣呆愣的。這種久違的養動物的感覺……讓人很容易忘掉,蘇城寒的不凡。他是清玄殿的南蒼,是守墨宮的洞明……還是……圣主的棋子,而且很有可能是對自己的命運有一定了解的重要棋子。“要去哪里?送你一程。”危亦桐漫不經心地問道。危亦桐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是恰到好處。既不是疏離,也無曖昧。若在旁人眼里看來,他們可以是好友,又也許是戀人。只有他們彼此清楚,他們之間……其實什么也不是。不過是……我予你所欲,看你愿不愿意為了這紅塵誘惑,去掙脫棋子的命運,然后……給我所需。世上沒有什么是不可交換的,如此,最是公平。他向蘇城寒伸出邀請的手,蘇城寒回應了他。于是心照不宣,誰也不說破。蘇城寒恍惚一瞬,老老實實回答:“東域,桃夭谷。”他說的太過平淡,配上“桃夭”這樣秀美熱鬧的地名,好像說出口的是游玩踏青之所,而不是牽扯魔門之密的地點。紅塵紛雜,五色五音固然亂人心神,卻都不及心底眷戀的人影,使心……生此貪戀。“東域啊……”危亦桐聽了這個地點,真有些頭痛。東域那是和他從前同一老師的師弟的地盤。那個糟心的、一點也不可愛的、最標準道門典范的……師弟啊!而桃夭谷……更是那個師弟很有可能出沒的地方。“怎么了?”蘇城寒似乎很快發現了危亦桐的暗自苦惱。危亦桐很是干脆地告訴蘇城寒:“想起我師弟了。”蘇城寒的眼神一閃,危亦桐并沒有注意到身后人的異常,只是察覺身后人突然沉默下來,以為這個話題就此而過。沒想到一直過了很久,身后人忽然溫文地問道:“他比我好嗎?”吐字是蘇城寒慣有的無起伏的音節,聽起來卻不再那么別扭了。或許是習慣了。危亦桐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蘇城寒指的是什么,等到記起剛剛的話題時,忍不住一笑。“呵……想什么呢?不過是老師只有我們兩個弟子,而老師又是個憊懶性子的,所以我帶他比較多。這孩子~”危亦桐露出無奈又自豪的笑容,“這孩子一直很崇拜我,我叛出清玄殿似乎對他打擊頗大,以他的個性,見面只怕要打打殺殺的,麻煩。”在這種時刻,讓人看不透的亦桐先生,流露出的卻是十足的真性情。蘇城寒低聲喃喃了一句,高空風聲太大,危亦桐大概是沒有聽清,也無意再問,彼此就這么又一次沉默下來。一路到了陸地,才從長劍上下來,不使用御劍術了。他們停在海邊的一個林子里。危亦桐解釋道:“清玄殿在靠海的東域審查最為嚴格,御劍飛行都會受到查探,為了避免驚動清玄殿,我們還是步行吧。”海外是魔門和血妖的大本營,除了清玄殿自己的大本營外中域外,就屬東域最為警戒。“恩。”蘇城寒點點頭,一副波瀾不驚的溫吞模樣。危亦桐這才記起,這人好歹是南蒼,怎么會不清楚清玄殿的規矩?好笑自己多此一舉。長劍漸漸縮小成原來發簪的樣子。危亦桐伸手一探,握住發簪。蘇城寒看著危亦桐手里的發簪,忽然開口緩緩道:“能碰嗎?”“自然可以。”危亦桐很有風度地把手心里躺著的發簪遞了過去。蘇城寒小心地伸手去拿,帶著試探和好奇,就像小獸慢慢向玩具伸出爪子一樣。先是指尖碰到發簪,不經意也碰到了危亦桐的手心,帶來微涼的感覺……危亦桐覺得手心有些癢。像是小貓的爪子在手心輕撓。然后蘇城寒才徹底握住了發簪。蘇城寒拿著發簪在自己的衣袖上擦拭,然后捧著發簪看著危亦桐,突然對危亦桐眨眨眼。“你要幫我束發?”危亦桐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有些意外地問道。蘇城寒微微頷首。危亦桐唇角一勾,懶洋洋的笑容綻開,吊兒郎當道:“那麻煩你了喲。”也不在意地就這么轉身背對蘇城寒盤膝坐下。把后背毫無警戒地相托付,無論道門還是魔門,那都是只對信任之人才會做出的行為。可是看蘇城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貌似幫危亦桐束發,比這以背相托更讓他開心。手指撫過長發,輕柔而珍重。危亦桐端坐不動,悠然自得。天生劍心,心思通明,舍劍之外,再無所執。本來是最適合道門的太上忘情之道。有情在心,卻忘情于外。可偏偏,他入了魔,寧沉淪,不忘執。除了御劍之外,他再不以劍對敵。清玄榜上寫溯蕭此人:“一生思破紅塵路,劍藏廬軒隱迷蹤。萬戰自稱不提刃,生來雙眼蔑群雄。”他見了也不過一笑:“嘖嘖,真是可惜了,我仍在這紅塵路上,何時看破過?”清玄殿至今,只說溯蕭修煉時走火入魔而隕落,卻提都沒提他背叛了清玄殿,加入了守墨宮。可是……老師啊,我從來不是溯蕭,一直都是危亦桐。——那個在血色月夜里,孤獨狼狽的危亦桐。“好了。”蘇城寒的聲音讓他從散漫的思緒里抽身,發簪已經重新別上。危亦桐起身,漫不經心地拍拍衣角,撣去灰塵,看向蘇城寒。“多謝。”語氣不算禮貌,但隨意里又透出不同一般的親近。蘇城寒的琉璃眼眸很是燦爛,他所有的感情,似乎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很高興,心滿意足。仿佛……實現了多年夙愿。危亦桐心里一動,問出一句他本來從不曾想去問出的話:“你到底什么時候……認識我的?”作者有話要說: "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為情緒所動,不為情感所擾。指圣人不為情感所動,得情忘情,超然于世。太上忘情,并非無情,忘情是寂焉不動情,若遺忘之者。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一言。古人講‘太上忘情’,太上,是最高明的人、是圣人。太上忘情’不是沒有情,而是有情,可是有情卻不為情牽、不為情困,要把情處理得豁達灑脫,把它放到好像忘了的層次。天道無情,太上忘情。兩者皆是拋棄一切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