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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亂跑,跑到這兒來?“邵鈞抓住車,爬上去!快給老子爬上去!?。。。 ?/br>羅強抱著路邊一棵下半身浸沒在水中的樹,瘋狂地朝邵鈞喊話。他盯著在水里浮沉掙扎的人,腦海里像被電流纏繞般瘋狂回響著他當(dāng)初曾經(jīng)威脅邵國鋼的某些話。你動了我最寶貝的人,我也動你最寶貝的人。我讓你知道啥叫后悔,啥叫害怕。羅強最知道自己寶貝的人吃苦受罪、讓人欺負(fù)著了是怎樣痛不欲生悔不當(dāng)初的心情。他已經(jīng)遭過一回,他知道的。羅強這天也終于親眼看著,親口嘗到,啥才叫后悔,啥叫害怕。邵鈞嗆了好幾口臟水,惡心地快要吐了,掙扎著爬回車頂,就這會兒工夫,上游又一個浪頭打過來,迅速連人帶車裹走……他自己都快淹死了,還掙扎著扭頭望去,竟然看到羅強摽住的那棵樹禁不住水流的沖擊,瞬間轟然倒下。“啊?。。“。。。。。。?!”邵鈞急得揮舞雙手大叫,卻發(fā)不出多少聲音,喊不出羅強的名字。砸向水面的樹濺起幾米高的浪花,龐大的根系連帶著成噸成噸的黃土倒灌到洪水中,一片凌亂的沼澤。邵鈞被水卷裹著,倆眼一麻黑,完全找不見方向,眼角瞥見的就是羅強在水面上揮舞的那雙手,像是要跟他說,“快走,樹倒了!快躲開!”……車子被水卷得不知去向,邵鈞因為體重輕在水面上漂著,迅速沖下來,一頭撞向一根柱子!這一下撞得頭暈?zāi)X脹,顧不得難受,七手八腳抓住能抓的東西。他抬頭一瞧,自己抱的這地方,是清河最外圍入口處一個界標(biāo)地。前兩年監(jiān)獄長拍板,讓在農(nóng)場入口蓋一個大牌樓,上書“清河農(nóng)場”四個威風(fēng)凜凜的大字。底下的人那時候怨聲載道,私底下都十分不滿,這幾年經(jīng)濟(jì)效益好咱也別這么糟踐錢,有這筆錢您給下邊人瓜分了當(dāng)年終獎好不好?咱這兒明明是監(jiān)獄,你忒么蓋個大牌樓干嘛?牌樓上寫四個大字:貞潔牌坊?搞這種驢唇不對馬嘴的政績景觀,純屬有病么。邵鈞可沒想到,幸虧蓋了個沒用的破牌樓,今天這牌坊救了他和羅強的命。羅強讓水沖下來,沒撞上腦袋,幾乎攔腰撞到另外一根柱子上!這一撞,撞得倆眼發(fā)黑,差點兒被腰斬了……“羅強!”“羅強你抓住,別撒手!到我這兒來!”這回輪到邵鈞瘋狂地喊,猴子似的摽在柱子上不敢撒手。羅強就在幾米之外,咫尺之距,他卻夠不到人。羅強一只大手摟著柱子,捱過最初幾分鐘快要暈過去的劇痛,終于騰出嘴來,斜眼瞄著不遠(yuǎn)處的人罵:“我cao你大爺?shù)睦献拥难炅恕襝ao你姥姥?。?!”邵鈞滿臉都是泥水,鼻子都讓泥堵了,弄了一張憋屈的大花臉,又氣又急,也罵:“你姥姥!”羅強扯著脖子大罵:“你瘋了你他媽沒瞧見下暴雨發(fā)大水嗎!你跑啥跑你跑這條路上來干啥?這條路忒么去年就發(fā)過一趟水了你他媽不知道嗎!你白癡啊你!??!”邵鈞吼:“我白癡?我還不是為了上醫(yī)院看你一眼!你在外邊兒炸死了我不得給你收尸!”羅強吼:“誰他媽炸死了!老子活得好好的用得著你看我,山上泄洪了你他媽白癡不知道跑!”邵鈞被罵得愣愣的,又委屈又惱火:“羅強你王八蛋你還敢說我!你從哪跑出來的?!你忒么趁發(fā)大水了你越獄嗎!”羅強是白眼珠套著一圈紅眼珠子,牙齒咬得咯咯響:“老子越獄我越你個蛋!我還不是為了出來找你嗎我以為你掉水里淹死了?。?!”邵鈞:“……”羅強:“……”醫(yī)院樓內(nèi)樓外都有武警和保安把守,羅強是從住院部三樓男廁所窗戶鉆出來,爬管子溜到地面,翻墻而走。羅強連鞋都沒有,一只黑布鞋丟在采石場了,從醫(yī)院跑出來趿拉著護(hù)士小妞的一只白鞋,跑半道就把小鞋跑丟了,于是光著腳跑。受傷的腿往外洇著血,紗布全裹成一團(tuán)爛泥了,腿疼得鉆心都顧不上。三饅頭這小孩兒,遇事沒經(jīng)驗,孤身一人陷到水里咋辦?傾盆的暴雨,電閃雷鳴,山洪泥石流爆發(fā),誰卷進(jìn)去都是死,根本沒得救……羅強那時候真想抽自己。他每回出事的時候,是三饅頭來救他,撈他。有一天饅頭真出事了,誰在身邊護(hù)著?這人身邊還能有誰?他從醫(yī)院高處往山下跑,尚有相當(dāng)一段距離,一眼瞅見清河監(jiān)獄的小車,車頂上趴著個四爪章魚。就看見那一眼,羅強就快瘋了,當(dāng)時直接從半山坡抱著一棵大樹的樹杈,撲進(jìn)水里……倆人隔著四五米距離,一人兒懷里抱一根柱子,呼哧呼哧地喘氣。互相用牛眼瞪著,氣哼哼得,都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可是又夠不著人。邵鈞頂著暴雨跑過來,是來找羅強的,以為羅強出事了,沒人在身旁照顧。羅強不顧洪水跑出來,是來找邵鈞的,怕饅頭被水淹了,沒人救。這時候哪還顧得上幾天前的別扭,吵架?倆人心里都明鏡兒似的,心里牽掛著這么個人,哪受得了眼前人有事?就這工夫,上游又沖下來一堆木頭,夾雜著微弱的呼救聲。邵鈞下意識地伸出一只手,拼命想要夠到。“這里,這里!”“你抓住我,快抓住我?。?!”那是個女人,揮舞著雙手在洪水中掙扎,指尖與邵鈞的手指在咫尺之間滑過,誰都沒能抓住誰。……兩個人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那女人從眼前滑過,被激流卷裹著迅速吞沒,嗚咽,只剩下水面漂著的一團(tuán)長發(fā),慢慢地消失在視線中。這人就這么沒了。四周回復(fù)死一般的寂靜。邵鈞劇烈地喘氣,猛然扭過頭,盯著羅強,嘴唇顫抖,說不出話。羅強胸口以下全部沒入水中,沉默著,也望著邵鈞,糊滿黑泥的臉和脖頸讓這人看上去如同一尊雕塑,只有眼底尚余微光。生死一線,咫尺之距,下一秒或許就是天人永隔,望斷天涯。兩個人深深地看著對方,撕扯糾纏著的視線像要將眼眶扯出血……看完這一眼,還不知今夜能不能再看第二眼。38、第三十八章絕不放手烏云一寸一寸吞沒山巔的亮光,四周視線愈發(fā)昏暗。泡在水里的兩個人像兩頭倔牛頂著犄角,誰都不爽,都心疼對方,罵得痛快了,這才開始著急。倆人接力輪番喊“有人沒啊誰拉老子一把我叫你哥”喊了一陣子,嗓子都喊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