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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照片破損嚴重,照片里的嬰孩又太小,蕭澤仔細地辨認一番再加上心理暗示,將將承認是林予。林予捏著照片無比震驚,這是他一周歲紀念照,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他從小就拍過這一張照片,家里的相冊他也只有這張。可他爸媽去世的時候相冊都連著舊衣一起燒了,為什么賀冰會有這張照片?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找賀冰問問清楚。林予舉著照片往外走,蕭澤眼尖:“忽悠蛋,背面有字。”剛才的動靜不算小,賀冰急忙跑來,他沖到門口時看見了林予手里的照片,頓時漲紅面孔像事情敗露一般,仿佛遭遇末日降臨。而林予已將照片翻轉,背面寫著:愛子小予一周年紀念。第75章寄居者賀冰呆立在門口,手里的抹布都掉落在地,他布滿細紋的眼角張裂至極限,蒼白無色的嘴唇顫抖著,而面目透紅,一副被人撞破難堪秘事的樣子。林予何嘗不是如此,他全身緊繃,唯獨捏著照片的手指驀然一松。那張殘損的周歲紀念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兒,輕輕落在地板上。背面朝上,迫使他又看了一遍那行小字——愛子小予一周年紀念。愛子,他爸爸mama從沒有過這樣文縐縐又酸氣的叫法,家里那張紀念照的背面也空白一片,從未寫過只字片語。他腦中紛雜不堪,不敢多想,可又不受控制,而無論想到什么都覺得無比荒唐。蕭澤俯身將照片撿起,他同樣震驚疑惑,但能保持住鎮定,問:“賀大哥,這張照片是小予吧?你為什么會有?”賀冰的目光凝固在林予的臉上,他喉結幾番滾動都發不出丁點聲響,而蕭澤既不催促,更不撤銷疑問,就靜靜等著他回答。似乎他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沒完沒了。“我……”賀冰醞釀許久,復又停頓半晌,“是林木送給我的。”林木是林予和林獲的父親,確切地說是林予的養父。賀冰那時候在鄰村居住,按道理來說和林予一家并不過分熟悉,僅有的不同就是賀冰總留林予放學罰抄寫,別無其他。林予似乎已經緩足精神,他自己開口詢問:“為什么我爸爸會給你我唯一一張照片?后面的字是誰寫的?”賀冰垂首躊躇,擠牙膏似的回答了后半句:“林木寫的。”“你撒謊!”林予急得上前一步,他不至于連自己爸爸的筆跡都認不出來,林木沒什么文化,平時不常寫字,能寫得工整都很困難,更遑論照片背面那種遒勁有力的筆跡。林予喊完陣陣脫力,如山之將崩,頭腦和心底有什么東西正在瓦解,正在墜落。他眼都不眨地盯著賀冰,心臟從驟然狂跳恢復正常頻率,好似在等待著真正的大地震來臨,懇求道:“賀老師,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賀冰放慢了時間,花費一世紀之久抬起低垂的腦袋,而那張疲憊的臉上浮著層水光,腦門兒額角處的水是冷汗,臉龐腮邊的水是熱淚。他動動嘴唇,輕如飛絮地喚了林予一聲。林予心臟驟停,聽到對方說:“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濃黑的春夜一定在不停地降溫,不然林予為何一直發抖,他抱著雙肘僵坐在沙發上,兩膝緊并,肩膀微聳完全沒有舒展開的跡象,整個人呈實打實的防御狀態。蕭澤還拿著那張照片,他心中的震動不比林予小,甚至想揪住賀冰的衣領一股腦問明白,倘若真是林予的親生父親,那為什么將林予拋棄?為什么在林予被全鎮人指摘的時候裝聾作啞?他心中有太多個為什么,可過濾一遍,還是決定交給林予親自去問。茶幾上的熱茶漸漸冷卻,茶葉全部沉入杯底,只有一片還漂浮在水面,林予盯著那細小的一片茶葉出神,不禁想到自己。他也曾幻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何許人也,想過種種情況。也許是不小心把他弄丟了,也許是遭遇意外已經去世,當然他也想過自己是被拋棄了。但他沒試過尋找,天地茫茫,他有了撫養他長大的爸爸mama,有了一個對他好的傻兄弟,他相信自己的親人緣分就是林家的一家人,他也從不覺得自己是個來路不明的野種。可此刻他有些迷茫,他的親生父親……是賀冰?等于說,他的親生父親就在鄰村,上學時天天看見他,經常留下他罰抄寫,那么多年里,那么長的一段日子里,他的親生父親都默默看著他,知曉著他的一切。并且隱瞞一切,并且無動于衷。就連他養父母去世后他被趕出家門,他被小叔和其他村民罵作喪門星,他無奈出走沒有任何依靠的時候,他的親生父親仍然像一個看客。蕭澤知道林予難以承受,最終選擇替對方打破沉默,想要逐層詢問清楚:“如果你真是小予的親生父親,那當初把他送給林家的原因是什么?”賀冰兩手交握,已經坐在了審判席:“因為,窮。”林予赫然抬頭,這答案殘忍又簡單,可笑卻又無比可信,他嘗過人間許多種滋味兒,但貧窮的滋味兒是他最難以咽下,最難以忘記的。因為窮把孩子送人或者把孩子拋棄,賀冰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蕭澤曾經也說過,林予不會是藺溪鎮唯一一個抱養的孩子。“我知道林家一直想抱個孩子,其實全鎮人都知道,畢竟林獲是傻子,不能給父母養老送終,自己將來也沒有人依靠。”賀冰躲避開林予的目光,不知道在盯著哪里,“林木甚至找過人販子打聽,但他沒那么多錢買一個小孩兒,我和如云有了你之后,迫于無奈去找了他。”林予的重點瞬間改變,眼神都發怔:“如云?”賀冰音量頓減,那么那么低沉:“你的親生母親姓許,叫許如云。”“你mama身體不好,常年都要吃藥、去縣城看病,我在學校教書的那點工資根本入不敷出。”他徐徐抬手抹了把臉,將干涸的冷汗和熱淚擦去,“我申請返城卻一直被壓著拖延,那時候和現在不一樣,現在不想干就辭職,當時支教的老師完全要看政策,從村到鎮,再到縣和市,就算打通了一層,還有好幾層攔著。”林予無法親身感受賀冰當時的無奈,但他能夠理解些許,那種情況他在電視劇里看到過,也曾替主人公郁悶過,卻沒想到真實地發生在自己的……他思路嘎吱斷裂,無論如何都續不上“親生父親”四個字。太突然了,他無法這么快就接受。而賀冰也還沒講述完畢:“我們當時實在無力撫養,與其讓你跟著我們連吃飽穿暖都保證不了,不如給你找一戶人家送走。”舊淚剛剛擦去,此刻又繃不住一般流下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