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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某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人世充滿疾苦,生死不過渺渺其一。……我們選的這條路,路長而崎,與其用生者的眼淚困住那些已經消失或將要消失的人,讓他們也被此折磨,不妨試著苦中作樂,在無盡的黑暗里,尋找一些光。鄭文軒哪招架得住,光速剝完全部的蝦,真就一頭扎進浴室沖澡去了。房間的浴室只一層模糊的磨砂玻璃阻隔,林沛然坐在房間這頭,嘩嘩的水聲沖散了電腦視頻的聲音,他透過玻璃,就能隱隱約約看到鄭文軒站在里面的樣子。鄭文軒個子高,沒幾塊肌rou,但也算勻稱,兩條大長腿結實又筆直,穿什么樣的褲子都跟衣架似的。林沛然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卻仿佛能隔著這層厚厚的玻璃,看到水流從他身上傾流而過,淌出引人遐思的線條,然后匯聚在瓷磚地面上,源源不斷淅淅瀝瀝落進幽深的下水口里……他的心思一下子就飛出去了。他想起年少的往事。等他們預定完回來,白玉已經掃完了墓,看林沛然的眼神有點神奇,“……我以為你會多看幾處地方再定的。”林沛然不好意思說自己實在架不住這小哥的推銷的能力,苦笑道:“反正唐老師也在這兒,總比一個人都不認識強。”他同時也松了口氣,人生前住的地兒,rou眼可見的越來越貴,沒想到死后的地兒,居然也這么金貴。還好他的存款勉強還能付得上,就是這塊長眠之所買完,他是真的捉襟見肘了。算了,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無非也就是少吃幾副藥。白玉沒再多說,帶他跟唐老師打了招呼,這才同他一起去烈士陵園。可是又不后悔。我的難總會過的,只要他能打起精神,那么我所忍下的一切,都大可以以后再說。房間里沒有開燈,目力所及之處,只有深淺不一的黑暗。遮光的厚重窗簾外隱隱約約透過來零散的雨聲,和中央空調淺淺的呼吸混在一起,亂糟糟地在腦子里盤旋。林沛然疼得厲害,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白日里逞能吃了太多東西加重了負擔,還是這不合時宜的放縱對他來說實在太過勉強,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以免被鄭文軒聽出什么破綻來。鄭文軒的思緒卻很亂,昨晚貝佳出現的事還令他膽戰心驚,他惶惶然擁著林沛然,只有彼此真切的觸感和溫度,才能令他安心、令他獲得片刻的平靜。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要撞到南墻,把南墻撞個粉碎,再談面對。他在心里對自己說,騙誰呢,他的沛然在海南享受南國風光,和無邊的波濤、香甜的椰子和咸濕的海風作伴,他一直想去海南,好不容易有機會,不待它個十天半月,怎么會舍得換地方?但在一條條隧道里穿梭的時候,他的大腦也跟著不停交替著或光明或黑暗的記憶,如何都停不下來。……“我又不會把你吃了,非得防我防成這樣?一起出去玩兒的時候還跟我住同一間呢,這就慫了?”他只好僵硬指著照片上那個男人,說:“他化成灰的時候,我的心也化成灰了。”“所以林沛然,”他認真道,“你要走就瀟瀟灑灑一身輕的走,別給我留念想,聽到沒?”因為白玉請假并不方便,所以他跟人換班調了半天空閑出來,陪林沛然去看埋骨之地。他熟門熟路,帶著林沛然在市里的花店逛了一圈,店員已經很熟悉他,沖他微微頷首,連問也不必,就直接去揀黃玫瑰來包了。林沛然卻不太熟悉這樣的地方,所以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口等著。一家人和和美美,兩位老人難得心滿意足,然后踏踏實實地被貝佳送走。貝佳從始至終,臉上都帶著動人的笑意。……一周后,她自殺了。沒有遺言。*幸運的日子里,生命中或許會出現貴人;但幾十年光陰,貴人不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所以,大多時候,都只有一條路可走,哪怕走得頭破血流,也得咬牙走到黑。…………很久很久以后,鄭文軒每想起妥協的那個晚上,心臟都會疼得如同被凌遲。林沛然笑了笑,“不近視,平時經常用電腦,配了副平光的防輻射抗藍光。”老先生點了點頭,讓他在對面隨便坐,墊子往桌上一丟,林沛然自覺把手臂放上去,讓他號脈。老頭其實有點怪癖,號脈的時候喜歡歪著嘴瞎哼哼,半瞇著個眼睛,活像個老神棍,不像大夫。林沛然知道他診脈的時候不喜歡跟人說話,就乖乖等他摸完。過了沒多久,老先生嘆了口氣,拿過紙筆開始往上面沙沙地寫單子。林沛然這才后知后覺,今天沒看到他的門生——以往都是老頭端著保溫杯嘬著茶,嘬兩口一個藥名,他學生龍飛鳳舞地把方子寫下來的。白玉說:“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再深的感情,再深的羈絆,都會慢慢歸于平淡。從前我養的狗快死的時候,它趴在地上,看著我的那雙眼睛里面全是哀色,像在可憐我要孤身一人。第二天它死了,我哭了一晚上。”“后來在醫院送多了人,我就想明白了。生者過客,再來多少我都能收下。但等我死了,這只王八一定會比我活得久,我不要誰來可憐我一個人,也不用任何人為我難過,我所有的悲傷都留給王八,無須你們cao心。”“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樂意。”他看向林沛然,目光平和而沉靜,“不過,我恰好常去墓地,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什么花,如果你埋得不太遠,我可以順道也看看你。但你也不必想多,你只是順帶的。”林沛然默了默,真的思考了起來,然后問:“帶草行嗎,我喜歡綠蘿。挺可愛,還好養。”“你都這么難受了,我還把你一人擱這兒,那我還是個人嗎?”鄭文軒說得輕松,可是這話出口之后,林沛然的眼眶卻一下子紅了。鄭文軒愣住。林沛然后知后覺,自己也怔了怔,他想趕緊扯點別的糊弄過去,可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反而眼淚“啪”的滾下來敲在枕頭上,暈開一片暗色。他匆忙想把臉藏進被子,鄭文軒的手掌卻貼了上來,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從前也沒見你這么愛哭,今兒是怎么了?”“嗯。”林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