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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夜不能寐要強得多。鄭文軒對此嘆為觀止:“你不光學會健身,還學會嗑保健品養生了?”林沛然僵了僵,嘟囔說:“等我練出八塊腹肌,往后你欺負我的時候,我就學陽陽反手把你撂了。”“噗,就你這小身板,做什么夢呢?”“對了!”林沛然忽而想起了什么,蹭著拖鞋跑到屋里,謹慎又神秘地抱出個大大的盒子,塞給鄭文軒?!澳愕腜G能天使!我琢磨著你動手能力那么差,就順手幫你拼好了。”鄭文軒的視線卻只在那模型上停留了幾秒,然后復雜看著林沛然:“熬了幾個通宵?”“……”林沛然默了默,輕描淡寫揭過去:“……也沒怎么熬。”鄭文軒張口想說什么,手機卻冷不防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剛要接,看見來電顯示,眉頭卻又一皺。“怎么了?”林沛然問。鄭文軒沖他笑了笑,抱歉打了個招呼,“單位的事,我去接一下,你先收拾?!闭f完他就進了錄音棚,將門關了個嚴實。林沛然家的隔音很好。尤其是用來練團錄音的工作室。林沛然抱著高達的盒子,在外面站了片刻,幾秒之后,靜靜垂下了眼睫。他清淺嘆了一聲,又重新給自己打氣似的,強迫大腦不要去想太多有的沒的。他信鄭文軒,所以他愿意等,等他開口。鄭文軒抬腕的那一瞬間,他其實看到了上面的來電顯示上面寫著,D市移動,貝佳。第十二章“我正收拾東西,一時騰不開手,不是拖著不接,你別多想。”鄭文軒背靠在錄音室的墻壁,目光落在房間角落里、沒有通電的那把stringray上。這把貝斯是林沛然買來送他的,對當時還是學生的他們來說,價格相當昂貴,就算是現在工作了的鄭文軒,也要幾個月省吃儉用才買得起。但這把琴他只摸了寥寥幾次,和林沛然分開后,他沒有把它帶走,林沛然會把它留在工作室,鄭文軒一點也不意外。他專注看著這把琴,所以同貝佳的通話答得心不在焉。“我想你了……”貝佳在電話那頭說,“你才走了一個禮拜,我感覺像過去了一整年?!?/br>“……”鄭文軒沉默了一會兒,不冷不熱回她:“那你可能還要學會習慣才行?!?/br>貝佳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她的聲音聽起來脆弱又可憐,她尾音里似有若無的哭腔,帶著某種哀求的意味,“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你調研完就回來好不好?我就是不想你去分局……我不想以后都看不見你……我沒有要妨礙你人生規劃的意思……”“貝佳,”鄭文軒嘆了口氣,“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你。請你別做讓我討厭的事。”那邊的貝佳哭了,“我錯了,你別這樣。你不是答應過要幫我的嗎?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這不對,但是我一想到你會不在我身邊,我就快發瘋了……我也有好好吃藥,可是我心里好像住著一頭野獸,我拉不住它,你幫幫我,求你幫幫我……別讓我一個人面對它……”“………”鄭文軒漸漸回神,放軟了語氣,“我幫不了你了?!?/br>那頭貝佳的聲音猛然拔高,語聲急促而恐懼:“要是連你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她抽噎著說:“我快撐不住了,我保證不再用關系影響你升職,只要你還陪著我……你想去分局當頭兒還是怎樣都好,我一定會乖乖的,我會努力乖乖的……”鄭文軒張了張口,很想用憤怒的話狠狠甩回去,但理智讓他變得冷靜。他忍了忍,繼續保持沉默。貝佳問他:“你是不是心里還想著林沛然,才非要去B市?就算你去了也見不著他了,他都出國了!”“不是。”鄭文軒這一句回得尤其快,“你別把不相干的人再扯進來。都快兩年了,你還在懷疑什么?”貝佳的態度這才有所和緩,討好似的,顯得卑躬屈膝,“對不起,你別生氣,你知道我……我就總是亂想,我停不下來……你早點回來好嗎,我真的想你,你不在我覺得我呼吸都困難了……”鄭文軒眉頭皺了起來,“……我不可能永遠陪著你,你要是實在受不了,就多去找醫生談談?!?/br>他掛斷了電話。通話結束的那一瞬間,他全身像被抽掉了所有的骨頭。鄭文軒軟軟坐在地上,撐著額頭平靜了好一會兒。他的世界和人生,早就崩潰了,他身邊有一顆定時炸.彈,危險系數滿格。大學時他就認識到,在這個社會,有一些事、一些人,是人力和法律都根本無法起到任何有效約束作用的。他們就像這世界里的癌細胞,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他們的腳步。他們逃避免疫系統的捕獲和檢測,然后以正常細胞的偽裝放肆生長下去。貝佳就是那個癌細胞。她在鄭文軒人生最志得意滿、幸福燦爛的時候,給他上了深刻又殘忍的一課。大學的頭一年,是林沛然和他最甜蜜的一段日子,就連姚樂陽見了他倆,都覺得閃耀得不忍直視,狗糧一波接著一波。同學眼中,他們是關系最鐵的哥們兒,最好的朋友;私底下,他們是彼此最親密無間的人。鄭文軒性格陽光可靠、細心溫柔,身邊被他所影響的,遠不止林沛然一個。他就像一顆發光發熱的恒星,在太年輕的時候,根本不懂得收斂身上的光芒和溫暖,甚至以此為傲。這本沒有錯。一個隨時真誠向身邊的人伸出援手的人、一個不斷救贖著別人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是這個冷漠的世道里相當珍稀的品種。如果世界上像他這樣的人多一些,反而是件好事。可是,他迄今為止最后悔的事,就是在那時關照了班上的貝佳。貝佳是他同班同學,在所有人面前,她溫柔體貼,優雅漂亮,家里有錢有勢,不知道是多少男同胞眼里完美的白富美女神。鄭文軒起初也是這么以為的。所以,他無意中撞見貝佳一個人在教學樓后面的人工湖邊偷偷地哭的時候,出于被對方看見的尷尬和男人要紳士的禮貌,他問貝佳:“你還好嗎?”于是世界就開始崩塌。貝佳有病。這是她自己說的,而且有診斷證明。她不僅有狂躁癥,而且抑郁,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她很努力想做一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