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騎士在翻滾中很快意識到他的周圍有許許多多的碎石塊，小如拳頭，大如雕像。這不是個恰當的比喻，但請原諒我們的騎士只是個粗人，并不能說出吟游詩人那些脫口而出的詩篇。

于是在那些小如拳頭大如雕像的石塊的包圍下，騎士不住地翻滾，很快就情理之中地撞到了頭盔。

霎時騎士感到腦中“咚——”的一聲開始不住回蕩，最終不堪忍受，騎士昏了過去。

他昏過去之前，迷迷糊糊地想，如果能回去的話，也許可以向他那個熱愛音樂的伊恩建議，頭盔也可以作為一個樂器，聲音清脆響亮，而且尾音能拖的很長。也許伊恩可以邊高聲發出他那練了很久的海豚音，一邊狠擊頭盔，比比誰的聲音能繞梁三日？

不過在那之前，自己還是要把耳朵捂好。騎士想著，意識很快陷入了深淵。

……

這之間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幾天，也許只是幾個小時，騎士迷迷糊糊的找回自己的意識，睜開了眼。

然后他就看見了一個黑影，黑影后是墨色的天，一輪彎月藏在濃云之后，只勉強能看見一個彎彎的角，還有淺淺的余暉。

試著把眼神焦距集中，然后騎士便看見了一對大如頭顱的黑曜石。自然，這依然不是個好比喻。

騎士看著那對寶石，明明是最深沉的顏色——如同萬物化為灰燼后層層沉積的死亡之色。此刻卻莫名閃著光，在那光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即便并不清晰。

騎士終于意識到，啊，我還沒死呀。

他看著那對黑曜石，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只吐出幾口泛著血腥味的氣息，昏了過去。

☆、曙光

騎士再次醒來的時候，曙光已經鋪滿大地了。

反復的睜眼，他終于確定了自己正身處在一處山谷中，周圍是悠悠古木，不遠處有鳥鳴聲聲，溪水潺潺。

順著溪水向其源頭看去，他看見了一片湖——月牙般的形狀，在陽光下爍爍生輝。

湖水畔，他看到一只巨大的黑影——修長的脖頸，彎曲的長尾，全身密布黑色的鱗片，似隱藏著日月輝光。脊背上，一對巨大的骨翼破鱗而出，微微彎曲似要收斂暗藏的鋒芒。

龍，騎士終于意識到，那是條他想要打敗的龍。

騎士無比激動，不由自主提氣，隨即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這才終于想起，自己受了傷。

他不住的咳嗽，五臟六腑似都要涌上喉頭，嘴里很快就被有了血的腥氣。每咳一下全身的神經似都要顫動，如同撕裂般的疼痛。他想，看來不是做夢，自己是真的掉下的懸崖，卻也真的遇到了一條龍。

眼前的景象遍布起密密麻麻的黑點，頭昏沉的厲害。他只能不住的喘息，待平靜之后方才看清了眼前。

一對黑曜石，其中映著他的影子。他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這是龍的眼睛。

“人類，你醒了。”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轟炸開來，帶著微微嘶啞，如同破舊的手風琴重新演奏，有些難聽。

“你是龍。”他說。很傻的反應，但話已脫口而出，拉不回來。

“是的，我是龍。”對方確認真的回答。

“你會講人話？”這確確實實像個無禮的諷刺，但又是他內心真誠的問句。

“是的。”對方顯然并未在意，亦或者說，根本沒聽出來。

“那么上帝可真是不公，給予你們強大的戰斗力，又讓你們精通各族語言。”沒多加考慮，他便脫口而出。

好吧，我一定是被撞昏了頭，他頗有些頹廢的想，不過也罷了，對方是龍，何必在意這些呢？也許他本來就聽不懂，就算明白，因此發了怒，那就不費吹灰之力地碾死他就是——左右自己現在也殺不了他。反正傳說中，騎士與龍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不是嗎？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又聽到了一聲低沉的笑。

真難聽，他下意識的想。

“不不不，你為什么會這么想呢？我只是經歷了太過漫長的歲月，久而久之，也就會了。”龍認真的回答。順便用爪子輕輕將他托起，讓他靠在一棵大樹的根部。

“好吧，可是吟游詩人口中就是這樣說的。”騎士聳了聳肩膀，微調了下自己的姿勢。

“哦，吟游詩人，那的確是群可愛的孩子。”龍瞇了瞇眼，又笑了笑。

好吧，不得不說，它的笑聲真是難聽極了！騎士皺了皺眉，“你也知道吟游詩人？”

“當然，不然我又從哪學會你們的語言呢？”龍歪了歪頭，“可惜他們從不待長——這也是自然的了。他們是風的孩子，負責讓各地的塵土交匯。他們的心靈屬于天空，他們的身體來源塵土。他們有自己的出生之地，卻不屬于任何國度。在我小的時候，還不懂你們的語言，于是這些孩子便在我身旁自言自語。后來我終于學會了，可已經沒有人類愿意來接近我了。哦，除了那些冠冕堂皇拿著長劍揚言要鏟除黑暗的人。”

“那么你一定很老了，”騎士挑了挑眉，頗有些不懷好意道，“也許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只能在這不見人煙的山谷之中茍延殘喘？”

“看來你對龍的了解還是不夠格呀，雖然我確實經歷了很長的歲月”對方微微直立了身子，他便只能仰視它了，“龍沒有你們所謂的老年之說，我們只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愈加強大，在衰老之前就會死去。換句話說，我現在正和你一樣，年輕力壯。”

最后一句話難免有些諷刺的味道，畢竟他現在算得上是奄奄一息，但他并不在意，甚至不打算接話——種族不同，又何必在乎這些？

“好吧，年輕的小伙子，看來你沒有什么疑惑了。那么我來問你吧，”不知是不是錯覺，對方的語氣中竟隱隱有些興奮，“看你身上的盔甲，你是騎士？”

“不錯。”他昂首。

“那么，你來此的目的？”

“殺你。”

“很好，”龍的語氣有些雀躍，“看來我猜測的不錯。”

“……”騎士瞇了瞇眼，冷冷地盯著龍。

“怎么？”

“你不殺我？”

“為什么要殺你？”龍的語氣甚是疑惑。

“你不殺我，早晚有一天我就會殺了你。”

“你覺得你打得過我？”龍昂首大笑，似乎絲毫不知自己的笑聲有多么刺耳。隨即不等騎士有所反應，就接話道，“你打不過我。那么我為什么不把你留下呢？我一個人不是太過寂寞？

“你會后悔的，”感覺自己收到了侮辱，騎士漲紅了臉，咬牙切齒，“早晚有一天，我將會斬下你的頭顱！”

“哦，有勇氣的小伙子。”龍用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那么我等著。”

“在那之前，”龍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