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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季珩看著虛空中自己的臉一時沒有說話。嚴潼個他制造的這個幻境,是他當時很長一段時間的疑惑,也是他百年噩夢的源頭。那個幻境中的景象,他至今都沒有忘記。當時的他并沒有察覺到進了嚴潼給他制造的幻境。他只記得自己很困,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結果沒睡一會兒就被哄鬧聲和奏樂聲吵醒了。他這八年在無聞殿清凈慣了,乍然聽到這鑼鼓喧天的聲音,只覺得心肺都要炸開。起身走到窗邊一看,眼前的景象著實讓他一驚。滿目的紅。而他現在既不在客棧也不在無聞殿,而是在原來的家里。紅緞子掛滿了屋子,紅燈籠高高的掛著,奏樂聲一聲高過一聲。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他一回頭,卻發現自己也是一聲的紅,胸前還掛著一朵大紅婚花。敲門聲停了下來,嚴別枝也穿著一身喜慶的紅衣嗔怪的看著他:“珩兒啊,你要把娘急死啊!迎親的人都準備好了,你倒好,大婚之日躲在屋子里!”大婚?!“我……我要娶誰?”嚴潼迷茫的看著他娘。他娘邊拉著他邊往外走:“誰?還能有誰?你心心念念的嚴府大小姐嚴潼啊!”嚴潼?!他已經快要忘了那個曾與他有過婚約的嚴府小姐,說起嚴潼,他腦子里竟然全是自己的小徒弟。他什么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被他娘親推上了迎親的高頭大馬上。一行人很快到了嚴府,季珩和家仆們在外面等,沒過多久媒婆就攙著一個身著大紅嫁衣,蓋著紅蓋頭的女子出來了,她身邊站著的是嚴循一夫妻和一些嚴府的親族。他從媒婆手里接過新娘,親自把新娘扶到轎上。季府的大堂里,拜過天地父母,新娘被送入新房,他被眾人推去給大家敬酒。酒過三巡回到屋里,他走到床前挑起新娘的紅蓋頭,看見一張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一張五成像嚴府小姐又五分像他小弟子的臉。那人抬頭喚他“夫君”,他很自然的笑笑,低下頭吻他的新娘。纏綿之時他喚那人“童童”,那人卻只是用力的抱住他不肯看他的眼睛,只與他抵死糾纏。季珩覺得自己快要忘了自己衡君仙尊的身份,或者,那只是一場夢。夢里,他收了一個跟自己的妻子模樣相似的小弟子。他和嚴府的大小姐成了親,兩年后生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女兒。妻子溫柔持家,偶爾會像個小女兒一樣跟他撒撒嬌。女兒活潑聰慧,吐出的第一個完整的句子是“爹爹抱。”后來他們慢慢老去,看著女兒出嫁,又看著孫兒出生。妻子拿著一件披風從屋里走出來,漫天的雪落在她花白的頭發上,看起來憨頑可愛。他拿著在院子里給妻子新摘的雪梅急急地往回走,接過披風舉在兩人頭頂,邊抱怨妻子風寒未好還來受寒,邊護著妻子往回走。妻子轉過來看他,笑著說:“你看,一轉眼啊,咱們就老了。”季珩心里卻突然空落落的,總覺得缺少了什么。但看著妻子溫柔的笑臉,他還是慢慢護著妻子走了回去。兩人在屋里抱著手爐看兒孫們嬉鬧。季珩看著滿屋的孩子和旁邊微微笑著、瞇著眼睛打盹的妻子出神的想:這不就是他一直所希望的嗎?愛一個人,守一個人,白頭到老。可是卻怎么也忽視不了心里仿佛空掉一塊的失落。最后他只是嘆了口氣,輕輕搖醒旁邊的妻子,低聲喚道:“童童,回屋吧。”妻子悠悠轉醒,他便扶著她往里屋里走。后來他也生了一場大病,趁意識還清醒的時候,坐到妻子的床邊,拉著她的手說:“童童,奈何橋上走慢些,等等我,咱們下輩子,還在一塊。”然后他睡了很久、很久。…………………………到這里幻境就破碎了。在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季珩都為這逼真的“夢”疑惑過,甚至質問自己怎么會做這樣的夢?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日日守在自己身邊的嚴潼就是那個自小與他有婚約的嚴府大小姐。可是再嚴潼被封入妖淵之后,這個“夢”就成了縈繞在他身體里的夢魘。夢里是良辰美景,睜開眼,是清冷寂靜和無邊痛楚。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斷告訴他:是你毀了嚴潼。季珩看著虛空中的兩個人,低聲道:“我不記得了。”嚴潼微愣,沉默片刻道:“你也不用說給我聽,記不記得,記得什么,你騙不了自己,不是嗎?”季珩沒有說話。嚴潼也沒再說什么,兩人都沉默看著虛空中的舊事慢慢上演。……季珩睜眼的時候,看見嚴潼坐在他的床邊,擔憂的看著他,輕聲喚著:“師尊?”季珩不知道有沒有徹底醒過來,突然拉著嚴潼的衣袖溫柔的喚了一聲:“童童。”嚴潼一驚,心里驚濤駭浪。他沒料到幻境會出問題。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如果季珩不是衡君仙尊,只是季府小公子,他這一生會做什么樣的選擇?可是當季珩在幻境中從媒婆手里接過新娘的時候,他發現他控制不了幻境了。之后發生的一切,全部都是按照季珩心中所思所想在進行。嚴潼不僅無法進入幻境,更無法看見幻境里發生了什么。他做的這個幻境只能維持四個時辰,但看到季珩因為幻境痛苦皺眉時,他害怕了。只能強行破壞了水陣,打破了幻境。季珩的這聲“童童”到底是在喚誰?嚴潼卻不知道,他的四個時辰,是季珩真真切切的一生。季珩就那樣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輕聲呢喃:“童童,你去哪兒了?我等你了好久。”嚴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看季珩這副樣子更是著急,也顧不上那么多,捉起季珩的手握在掌心里笑道:“師尊,沒事了,我在這兒。”季珩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抽回來背過身去,聲音疲憊:“去收拾收拾吧,繼續趕路。”嚴潼愣怔的看著空掉的雙手,又看向背向他的季珩。幻境里,究竟是什么?就這么站了一會兒,嚴潼才回屋收拾東西,季珩也坐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是夢吧?師徒兩人繼續趕路,一路走走停停,嚴潼發現季珩寡言了很多。原本季珩話就不多,現在更是不愛說話,有時候還會突然失神的望著某一個方向。七天以后,兩人到達千面山地界。嚴潼看著眼前冷淡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