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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虧得你不知道,才讓本宮得了機會。嘖嘖,說實話,本宮對你這不留余地的狠勁有幾分佩服。你鄒全恩若不是急著走捷徑,也許真會是一代名將呢。”我嘆道。 “娘娘找到池東來又如何?今日所有的對質,都是一面之詞,沒有實在的證據,就算到了陛下跟前,也治不了我的罪。”鄒全恩還不認輸。 “把那個東西拿出來吧。”我對池東來說。 小袁子走到池東來跟前,捧過一樣東西,交在我手中。我把那東西拎起來,晃了晃,對鄒全恩說:“郎中令看看這是什么?” 鄒全恩愣住了。“‘集’字令牌?這東西不是丟了嗎?” “這么重要的東西可不敢丟。”我說。 “‘集’字令牌一直在我身上,是殺權正虢那晚戴侯親手交給我的。我保存了十八年,今日還給戴家。” “本朝的領兵令牌是琉璃做的,所謂‘彩云易散琉璃脆’,人人皆知琉璃易碎,戰場那么兇險的地方為何用如此脆弱的材質制作令牌,本宮開始不明白,后來想通了。這是提醒將軍們,兵士的生命,陛下的重托,全靠勝利來成全,一旦失策局面就不可挽回。脆弱的琉璃是個提醒:戰爭看似無序,實需精密布局,務必小心小心再小心。鄒全恩,你夠狠毒,可惜還不夠小心。”我把琉璃令牌放入掌中,輕撫著那塊清涼,接著說:“高地上無人生還,所以大殿下之死無人作證,陛下只能認你們的報告為事實。軍中規矩,人在令牌在,人死令牌碎。拿不出‘集’字令牌就證明不了本宮父親從高地死里逃生之事,這也是你為什么敢伙同‘嚴’字營兵士與主帥作交易的理由——主帥無法自證。你們肯定搜了,也去高地找過,都沒找到這令牌。本宮父親一口咬定令牌在突圍時丟了,生死關頭也說得過去。作為主帥丟了令牌,怎不氣短?如此這般,你才能放心,才有十八年的寧靜。” “戴侯想得明白,那令牌留在身上,早晚被你們搶去毀了,有害無益。”池東來說。 “如此一來,當年在梁坪到底發生了什么終于清楚了。”我回身望一眼床上那無知無覺的老人,“老爺子雖無話,肯定都聽著呢。” 我指指身后那堵墻。芳兒會意,走過去仍是拍了四下,最后一間密室被打開,扶手椅上坐著陛下。所有人立時跪伏于地。 陛下起身,走到我跟前,說:“朕答應,為了查清真相,不受蒙蔽,來此看這一出戲。朕也答應,為了補償戴家,會立老四當太子,但你插手宮外的事,私自綁了朝臣,這些都逾了宮里的規矩,朕要罰的。” 我起身,將‘集’字令牌交給陛下,略施一禮,道:“秀兒出身將門侯府,自然懂得賞罰分明的道理。秀兒想要的,只是公道。” “公道有時并不快意。”陛下嘆道。 “秀兒不敢奢求快意,只要不委屈,已經滿意。”我對陛下說。 暨皇后的故事 “你們聞,有桃花的香味。桃花是送給有情人的。春天來了。” “這素心殿周圍從不種花木,哪兒會有香味?” “那就是從別處飄來的。桃花的香味能飄得很遠,就像有情人的心意,不管隔了多遠,都能傳遞過去。” 我的故事該從哪里講起呢? 我閉上眼,最先想起的永遠是同一幅畫面:在暮春時節暖中帶涼的微風里,一個儒雅溫潤的男人含笑立于樹下,桃花已盛開到了極點,花枝隨風而動,粉白的花瓣簌簌而落,灑了他一肩。那花、那笑、那人,就這么定格,成為我永恒的記憶。 我歡笑著朝他跑去。樹下的男人朝我伸出手。我的手和他的手交握在一處。那手竟是冰涼的,像握住一團雪球,而且是殘缺的,我只摸到拇指和小指。 “連欣師叔——”我叫著從夢中醒來,“師叔,師叔,嗚嗚嗚……”我坐在被窩里大哭起來。 房門打開,一個身影快步走近,坐在床沿上把我摟入懷中,輕聲哄道:“婀娜不哭,連欣師叔在呢。在這里呢。” 我慌亂地摸索他的手,死死攥住,在心里數著“一、二、三、四、五”,是五根手指沒錯。不放心,再數一遍。數到五才放心。臉頰靠在他胸口,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熱度。手上的觸覺也是溫軟的,不似夢中那死一般的冷硬。淚水漸漸停止,卻還控制不住抽搭。他胸前的衣料已被打濕,能隱約看見底下的肌膚。這時節雖不太冷,夜里還是有涼意,他定是聽見我的哭聲,心急來不及披好外衣,只穿著里衣。 “婀娜做噩夢了嗎?”他問我,聲音輕柔得像怕驚動一只蚊子。 “嗯。”我使勁點頭,順勢將眼淚鼻涕蹭在他衣服上,他無奈又寵溺地拍拍我的后背。 “我夢見師叔死了。”說著,我的鼻子又酸起來。 “師叔不會死的。師叔還要保護婀娜呢。”他趕緊哄我。 “那,爹爹會死嗎?”我問。 “師兄武藝高強,肯定不會死的。”他說。 “爹爹說,戰場和擂臺不一樣,勝負生死并不靠一個人的武藝高低。”我說。 “除了武藝,師兄還有勇氣和謀略,加上理親王的支持,就是天命在此。”他說。 “連欣師叔,你信命嗎?”我問。 “信!”他毫不猶豫地答。 “所以,師叔覺得天命在理親王這邊?”我問。 他沒回答,定定地看著我,用被子把我裹得更緊些,嘆息般地說:“婀娜是當皇后的命。” 我從被子里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扭著身子說:“我不當皇后,我要嫁給師叔。” 他輕輕撥開我的手臂,笑容并不由衷,“師叔會一輩子守護婀娜的。” “這話說得不對。”我糾正道,“應該說,師叔會守護婀娜一輩子,是婀娜的一輩子,婀娜不死,師叔不許死!” 他良久不語。燈花爆了一下,蠟燭燃盡了。室內暗下來,室外的星與月反而亮起來。 “婀娜若是睡不著,師叔帶你出去賞花吧。”他忽然說。 “好!容我披件外衫。” 我正欲伸手去夠外衫,連欣師叔已經將我同被子一齊抱進他臂彎里。他肩膀寬實,手臂有力,讓我穩穩地倚在他胸前。我一個十六、七的大姑娘竟像個襁褓中的嬰孩一樣,被溫暖與柔軟裹覆著,覺得無比安然。娘親過世的時候我還不記事,爹爹是個恥于展露柔情的硬漢,從早到晚不是在外奔波就是習武練功。一直照顧我、陪伴我的人,只有連欣師叔。我的武功雖不入流,一招一式都是師叔教的,我不肯吃苦,總是撒嬌耍賴,他狠不下心治我,放任我只學會些皮毛。爹爹為這個訓過連欣師叔,說他“慣壞了我”。師叔陪著笑說:“連咱們師兄弟都退出江湖,跟了理親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