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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選擇越多就越好。”這句話是誰說的呢?是隗秣,還是自己?岐城公主不記得了。她醉了,倒在隗秣懷里睡了。 在隗秣身邊,岐城公主學會很多東西。她開始勞動,替別人著想。她感覺到快樂多了,空虛少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幸福的模樣。 幸福像個花心的男人,從來不肯長久停駐。岐城公主以荔島為家,逐漸忘記了肇京和淳于蘊,可淳于蘊卻沒忘記她。岐城公主四十五歲生辰,淳于蘊破天荒地遣人送來賀禮。隨禮而來的還有一封詔書,給隗秣的,內容是:撤銷荔島的屬國地位,并入肇國版圖,從此成為肇國轄下的荔州。島民全部遷居,隗氏在肇京安家。這個貪心的堂弟,想兵不血刃地奪人領地。硬是拒絕會引發戰爭,而區區荔島對泱泱肇國,是用胳膊去扭大腿。 “絕不能去肇京聽任淳于蘊擺布!荔島有船,咱們可以逃到扶桑國去。我還有些珠寶,足夠買下一大塊土地,繼續過舒服的日子。”岐城公主給隗秣出主意。 “我不能走。我是荔島的主人。任何人都可以逃離這里,只有我不能走。這個島是我唯一的葬身之地。”隗秣拒絕接受岐城公主的安排。 “為什么?”有生路為什么還要選死路,岐城公主不解。 “因為責任。”是隗秣的回答。 “你說的責任,我以前不懂,現在懂了。若在平時,多盡些責任無妨。生死關頭,顧不得了。”岐城公主對隗秣坦然說出了心里話。 “莞公主,生死關頭才是真正盡責的時候啊!”隗秣笑著說。 岐城公主怔住了,面對這個比她年輕十幾歲的丈夫,她覺得自己反而處處像個孩子。“那……你想如何盡責呢?”她愣愣地問。 “和肇國對戰。”隗秣答。 “打得贏嗎?” “打不贏。” “既然打不贏,為什么還要打?” “如果就這么投降,連一點談判的籌碼都沒有,荔島的居民都會淪為肇國的奴隸。就算荔島必須并入肇國,我也希望能為他們爭取到成為自由人的權利。而我,是注定不能活的,不如死得有價值些。” “那我跟你一起去。有我在,肇國多少還會顧忌一些。”聽隗秣說要死,岐城公主的胸口開始抽痛。 “不,公主有更重要的使命。”隗秣對岐城公主說,“我死后,你就是荔島的主人,要代表荔島居民跟肇國談判。出海作戰只是為了讓肇君知道,想憑武力征服荔島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談判是更好的選擇。我的心愿是,讓荔島的居民成為肇國的自由民,不讓他們淪為奴隸。若公主能幫我完成心愿,我死而無憾。” 岐城公主一眨不眨地看著隗秣,忽然發現他原來比她之前的四個丈夫都要矮小羸弱。可在岐城公主心里,隗秣一直是個高大英武的男人,像個巨人一樣,能頂天立地、遮云蔽月。在隗秣的影響下,她急躁的脾氣能夠克制了。那些真正重要的事,全是他教會她的。 她問自己,為什么,有這樣的男子? 為什么,相遇得這樣遲? 為什么,是這樣的結局? “一切就托付給公主了。”隗秣深深一拜。 岐城公主眼中帶淚,用最標準的王族禮儀和隗秣辭別。以前總嫌王族禮儀繁復到惱人,可是在適當的時刻,那種莊重肅穆讓人望而起敬,只是自己從前沒有與禮儀相配的心境,內外不符,自然感覺失和。岐城公主覺得,這一刻的自己比過去的任何一刻都更像一個真正的公主。 荔島人本就擅長造船馭浪。隗秣帶著荔島的男人們在海上戰斗,打翻了幾十艘肇國海船。隗秣的船也沉了。他葬身于大海。 隗秣的奮戰為荔島贏得了談判的機會。代表荔島出席談判的是岐城公主,而代表肇國出席的是岐城公主的兒子,閔廷珺。當年離婚時被閔若水帶走的小廷珺只有七、八歲,如今已是大人了。不讓能言善道的辯才來談判,卻派閔廷珺這個初出茅廬的青年,岐城公主明白這是淳于蘊打的攻心牌。 “母親。”閔廷珺不提荔島,先來認親。 岐城公主卻無意與兒子抱頭痛哭,直接將一封明黃的詔書攤在桌上。 閔廷珺仔細讀完詔書上的文字,從探親的態度轉換成談判的態度。“父親說得沒錯,母親手里的確有先王遺詔。”廷珺的語氣很淡,神情很冷。 “這詔書,我本想著有一天會用在你身上,不過,來看還有更合適的用處。”岐城公主對兒子說。 那場談判的結果是:荔島不再是獨立王國,歸為肇國轄下。島上的二十萬居民和肇國百姓擁有平等的地位,并且可以保有原有的土地財產不被剝奪。為二十萬人爭取到自由的代價是,岐城公主從此失去自由,被帶回肇京,在素心殿里度過余生。 “廷珺,你一點兒也不像我。”離去之前,岐城公主對兒子說。 “因為我姓閔,不姓淳于。”閔廷珺認真地回答。 “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借口。”岐城公主笑著說。 岐城公主走后,荔島的居民為她塑了一個石像,立在海邊。后代人記不清石像的來歷,把它說成是遠至盤古開天女媧造人就守護著荔島的女神。石像的底座上從上至下刻著四個字“岐城公主”。天長日久,海面上升,海水侵蝕,后面三個字難以辨識,只有“岐”字殘存。“岐城公主像”變成了“岐神像”,于是也有人管荔島叫“岐島”。 你問我為什么說來說去卻不承認自己就是岐城公主? 不是不承認,而是真的忘了自己曾經是那樣一個人。 元箓的故事 “如果太后和太妃同時落水,陛下只能救一個,陛下會救哪一個?”陛下九歲的時候,我就問過他這個問題,問的時候陛下剛結束午覺,還有殘留的睡意,并未全然清醒,說的話全該發自本心。 小陛下揉著眼打著呵欠說:“元箓,你忘啦?朕也不會游泳,還要等人來救呢,哪有余力救別人?”真話最見真心。聽到這個回答,我就知道,先帝那顆凡事先己后人的心,已經順順利利地傳給了他的兒子。 我的內心在拍手稱贊:“沒錯,就該這樣。這樣才能做個成功的皇帝。” 我的外在卻是一副循循善誘的姿態:“如果,陛下會游泳的話,想救哪一個?” 小陛下愣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然后笑著說:“有那么多會游泳的侍衛,哪會輪到朕跳下水去?” 我鍥而不舍地追問:“如果當時沒有侍衛,只有陛下一人,陛下要救哪一個?” 穿著龍袍的小男孩認真想了想,然后清脆地、一字一句地答:“老師說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所以一個也不救!” 我得到了答案,滿意的答案,內心在歡笑。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