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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是讀過書的大戶小姐,長得可美呢。爹說,要不是有人作惡,害了阿公和阿舅,讓娘無家可歸,這樣的千金小姐,哪會給粗人當婆娘,一準兒是要嫁給官老爺做夫人的。不過,爹可不是粗人,是匠人。爹雖沒讀過書,也不識字,但有好手藝。陶家有個祖傳的鐵匠鋪子,鍛造手藝傳了十幾代。鋪子給人打器件,不過俺知道,爹私底下偷著給江湖人打兵器。江湖就是那種三教九流混雜,每天打打殺殺的地方。江湖人都義氣,出手大方。爹手藝好,雖然辛苦,但是能掙不少錢。爹掙來的錢都給娘。爹待娘可好呢,從來不讓娘干活。爹不忙的時候,還會給娘打首飾。娘的首飾都是爹親自打的,花樣新巧,比縣太爺夫人戴的都好看。娘生俺是個小囡,爹也不嫌棄,像小囝一樣養活。從小到大,沒讓俺餓過肚子,家里每個月都能吃上幾回rou,春秋兩季還能裁件新衣裳。 其實,俺不大識字,詩也只會背這一首,因為娘說俺的名字是從這詩里取的。小時候,娘要教俺念書,俺不愛學,哭鬧打滾。爹看不下去,說一個小囡,不愛念就不念了,多攢些嫁妝也能許個好人家。家里的事,都是娘做主,不過爹要是說個啥,娘也是聽的。爹說了不用學,俺就不學念書了。俺本來想跟爹學手藝,可爹說這活計太苦,不是小囡干的。爹說他老了,就把鋪子傳給阿叔的兩個小囝。 爹打兵器都是在夜里,悄悄地,因為官府有鍛造司,不讓老百姓自己造兵器。江湖人用的兵器要么是祖傳的,要么就是找爹這種匠人,私下里打的。陶家鋪子里打的兵器什么樣式都有,比官府造得好。俺看著喜歡,就偷偷學人家舞刀弄槍,不小心傷了胳膊,被爹發現,就說要給俺請個師傅。爹給俺請的師傅以前是江湖人,找爹打過刀劍,年紀大了,金盆洗手,和婆娘住在鄰村。爹封了銀子,讓俺規規矩矩地磕了頭敬了茶,當了師傅的關門弟子。打那以后,俺天天上午跑到鄰村,跟師傅學拳腳。過了晌午,再跑到后山的樹林子里練功。師傅說俺這個小囡,性子像個小囝。 俺是在樹林子里練功的時候碰上大勇的。俺不認識他,看他的腿被捕獵的夾子夾傷了,動不了,怪可憐的,又不像是賊人,就把他背回家里養傷。他說他是京城里當官人家的兒子,跟兄弟吵架,離家出走的。他說家里有六個兄弟,叫“承勇、承智、承善、承仁、承佑、承功”,就編了個口訣:“大勇二智三善四仁五佑六功”。他爹說過要什么“修勇、習智、崇善、宣仁、得佑、立功”。他每天都要叨叨好幾回,這么長的口訣難為俺居然都記住了。他是大兒子,就讓俺叫他大勇。 爹娘看大勇受傷,把家里的雞蛋和rou都拿給他吃了。養傷的日子,大勇還挺討人喜歡的。他天天下午都陪俺去樹林子里練功。俺嫌他走得慢,拋下他。大勇每次都拄著爹給做的拐棍,一瘸一拐地跟過來。他住了三個月,腿上的傷早好了,還賴著不走。俺攆他,他總說,過些天家里會派人來接。又過了三個月,俺懶得攆他了,他倒是突然說家里來信,催他走了。 他走之前留給俺一塊牌子,沉甸甸的,上面刻著字,俺不認得,只看出一個“勇”字。大勇說,如果以后有事,就到京城找他。京城有個帽子胡同,東邊數第三戶人家姓趙,去那兒把牌子亮出來,說找大勇,就行了。 俺合計著,家里不愁吃穿,再過幾年功夫學成了,俺就能出去行走江湖了,哪還有求到他的時候,差點兒就把那塊牌子扔了。誰知道,大勇走了還不到一個月,爹就被六王爺的人抓走了。 陶家生活在并州。并州是六王爺的地盤。皇帝高高在上,可也只能管管京城里的事兒。天下這么大,到了誰的地盤就得聽誰的。 俺拿了家里所有的銀子求人四處打聽,怎么打聽都沒有爹的消息。這是死是活,是殺是罰也沒個說法。娘是沒個主意的人,只會每天掉眼淚。有人提點俺,說到京城去想想辦法。俺在京城里沒有親友,認識的人只有大勇。他既然說過家里是當官的,那就讓他幫俺想想辦法。 俺當了娘的首飾,雇了輛馬車,連夜上京。按照大勇說的去尋趙家,亮出牌子。他們說帶俺去見大勇,結果就把俺帶進了皇宮。俺才知道,大勇原來就是皇帝。他自己不說,俺哪會曉得他是皇帝。早知道他是皇帝,俺就不救他了。俺將來是要行走江湖的,巴結權貴是江湖人最看不起的。 俺跟大勇說,俺家救過他,那些雞蛋和rou也不能白吃,他得跟六王爺說句話,放了俺爹。他既然是皇帝,這應該不是難事兒。 大勇說,要俺留在宮里當他婆姨,他就救俺爹。 婆姨是小的,婆娘是大的。大勇有婆娘,還有好幾個婆姨。俺才不稀罕跟他呢。俺情愿行走江湖去當女俠。 俺瞪他說,香枝輕功沒學好,攀不上那么高的枝兒。 大勇聽了不說話,只是笑,笑完了,又問俺,想要個啥封號? 俺說,不懂啥叫封號,俺救過他,就封俺“恩人”吧。 大勇點頭,說恩人就是貴人,那就封貴人吧。 俺說,啥人都不稀罕當。趕緊讓六功放了俺爹,俺要回并州。皇宮這地方,母的多,公的少,跟豬圈似的。一男一女才叫夫妻呢,像爹就只有娘一個婆娘。一個公的跟好幾個母的,那叫配種。 大勇聽了笑得直咳嗽,旁邊的人也都笑得直彎腰。 三善說:“大哥,您從哪兒弄來這么個野丫頭?真是什么都敢說。” 大勇摸俺的頭說:“野的好,野的好啊,哈哈哈。” 俺不喜歡這個地方,這里女人太多,嘰嘰喳喳吵鬧得很。她們都笑話俺的口音,叫俺野丫頭。俺看著她們成天怪里怪氣的樣兒也難受。 俺們小老百姓,能吃頓rou都難。她們好好的雞鴨,燉完了rou,只留湯,不吃rou只吃菜。老百姓家里,四五口人才燒一個菜,這里一位婆姨一頓就吃四五個菜。一盤菜,做好了,端上來,扒拉幾口,原樣端走。 俺在村里日子過得算好嘞,一年只裁兩回衣裳。這里的女人們從不穿重樣的衣裳,幾十兩銀子一匹的緞子,裁好了只穿一回就收起來,隔幾天又要裁新衣裳。 還有,日上三竿了才起身,下午還歇覺,懶洋洋的,偏夜深了還不睡,點著燈,白耗油,一個一個不知鬧騰些什么。 走路也不好好走,還要人扶著,動不動就做轎輦。她們都是小腳,搖搖晃晃的,走不動道兒。 俺不高興待在這兒,可大勇不讓俺走。俺出不去,那就把這兒好好給他鬧騰鬧騰。 俺假裝在御花園里練拳腳,找了根棍子,故意胡耍一通,打壞了滿園的桃樹,把花瓣枝杈弄了一地。 俺裝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