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yè)的這段時間一直處于虧本狀態(tài)。

那點毛毛雨般的賺頭，齊庸凡都無奈了。

而且在南山鎮(zhèn)無比熱門的會員卡制度，一推到月牙鎮(zhèn)，來辦卡的人一個巴掌都數(shù)得過來。

與阿三說了些事情，帶著這幾天的營業(yè)額，齊庸凡再搭馬車返回南山鎮(zhèn)。

他今日答應(yīng)與殷旭踏青，他們在半路上尋了片山林停駐。正巧此地長了一片竹林，春日的筍苗冒出尖尖的頭，像幼稚的孩童。

齊庸凡推開車門，一躍而下，深吸一口氣，雨后潮濕的空氣吸入肺中，似乎連日積郁的心情都一掃而空了。

他笑著道：“就在此地踏青如何？還可采些嫩筍回去，給你們炒菜吃。”

殷旭點點頭，“倒也不錯。”

竹林長勢旺盛，陽光斜射進(jìn)來，只能投影下暗沉的昏影。樹木枝蔓蜿蜒，翠綠的長竹筆挺得像一管吸足了墨的毛筆，參差不齊。

順著腳下的路一直往前走，踩過沙沙泛黃的竹葉，好像陷了進(jìn)去。

齊庸凡眼尖地看見一排新長出的春筍，忙用刀割了裝進(jìn)袋子里。他只在鎮(zhèn)子的菜場上見過這種筍，賣得頗貴，三四十文錢一斤，尋常人家可舍不得買。

南山鎮(zhèn)附近本來也有一片竹林，有心之人時常去砍伐挖竹，日子久了，竹林也就不復(fù)存在了。

眼前這片竹林約莫無人涉足過。放眼望去，春筍的數(shù)量龐大，若是收割了拿去賣錢，想來也會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況且剛下過雨。潮濕的斷裂樹木上悄悄長出一朵朵蘑菇，顏色暗沉無光，乍一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因為鎮(zhèn)上有人在賣，齊庸凡認(rèn)得這些樹菇，雖然外表丑陋，卻是無毒可食用的。

他讓葉子幫忙采蘑菇。殷旭覺得有趣，蹲下來也加入其中。

不一會，齊庸凡便收獲了大半袋竹筍和蘑菇。

忙碌了一上午，肚子早已咕咕叫喚起空城計。他回車?yán)锬靡安筒迹佋谝粔K干凈平坦的地上，而后將帶來的野餐吃食都擺在上面。

照例是各種各樣的零食。

殷旭拿起竹筒，咕嚕咕嚕喝了半杯牛奶，擦了擦嘴，遞給齊庸凡。

齊庸凡也不嫌棄，對著他剛才喝過的瓶口一骨碌灌下去，舒暢地吐出一口氣。

“中午吃什么？”殷旭很期待地問他。

“唔，讓我想想……”齊庸凡沉吟片刻，道：“涼拌竹筍，加蘑菇煮筍鮮湯？”

殷旭遺憾道：“可惜沒rou。”

“有是有，我?guī)Я艘恍欢啵梢约舆M(jìn)湯里煮。”

齊庸凡找出一小袋從店里拿的泡面牛rou粒。

竹林邊雖沒有流動的小溪，但卻又一汪清泉。齊庸凡拿幾只春筍去洗凈了，用小刀逐一剝開，切成長條狀備用。

生火，架起小鐵鍋，不一會水就沸了，咕騰咕騰地冒霧。他利索地把筍丟進(jìn)去，加入少許鹽，蓋上蓋子悶煮。

新鮮的春筍煮熟后嫩得簡直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他聞了聞筍香，將煮熟的筍都倒進(jìn)碗里，放進(jìn)調(diào)料腌制攪拌，一道涼拌小菜就做好了。

煮湯較慢。等他們仨吃完了一堆零食，又將一大碗涼拌筍吃得一干二凈時，蘑菇筍湯才剛剛滾沸。

吃完了重辣重咸的食物，喝上一碗淡淡的清湯，沖掉了嘴里的味道，極為宜人。

齊庸凡喝得唏哩呼嚕，殷旭說他像只小豬。他生氣了，氣呼呼地別過頭，沒曾想被男人伸來的手掐住下把，用帕子細(xì)細(xì)擦了唇邊。

殷旭笑道：“果真是只小豬，吃得滿嘴是油。”

齊庸凡嘴角微抽，擱下碗筷，獨自去了泉邊，感覺臉上熱熱得在發(fā)燙，拍了幾把水到臉上降溫。

身后傳來踩在竹葉上的沉重腳步聲。他扭過頭，瞧見葉子，露出點笑容來，道：“吃飽了嗎？”

葉子點點頭，黝黑的膚色微紅，補充道：“我很喜歡吃，齊公子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這番話夸得齊庸凡通體舒泰。他拍拍葉子的肩膀，卻忘記了自己手上仍沾著水漬，弄得人家衣袍泛起深色水痕。

他立馬收回罪惡的爪子，樂呵呵道：“習(xí)題喜歡就好，下回得了空，給你和殷兄做大餐吃。”

葉子是來洗手的，許是剛才吃飯時沾了油漬，他將手伸進(jìn)泉水里仔細(xì)清洗。

齊庸凡站在邊上，覺得無聊，便探問起他的身世，問他小小年紀(jì)怎么被賣到了牙行。

葉子頓了頓，其實他根本沒有被賣進(jìn)牙行。他抖了抖手上的水珠，低聲道：“我從小無父無母，被先生撿到……”

齊庸凡聽他絮絮叨叨，壓根就沒注意話里的“先生”有那里不對勁，同情道：“唉，幸好你跟了殷兄，他對仆人可是出了名的好，我眼見為實，你待在他身邊絕對享福了，一輩子吃香喝辣。”

葉子冷不丁打了個寒戰(zhàn)。享福……像小林子那樣被丟進(jìn)河里淹死嗎？

齊庸凡繼續(xù)道：“往后我也會照顧你的，想要吃啥零食，盡管跟我要！”

說罷，他豪氣沖天地拍了拍胸脯。

不知何時，殷旭已半倚在他們身后的竹子上，挑挑眉，開口道：“葉子若想吃什么，我會給他買。”

齊庸凡僵硬地轉(zhuǎn)過身，面露懷疑，“你是幽靈嗎？走路都不帶響的。”

“幽靈是什么？”

“鬼……”

齊庸凡被殷旭擰了把臉。他比殷旭高了半個頭，以至于男人伸長手臂想觸碰他臉蛋的場景有些搞笑。

殷旭心滿意足地收回手，微笑道：“手感上佳。”

齊庸凡：“…………”

……

趁太陽還未落山，他們回了南山鎮(zhèn)。齊庸凡挖了整整一袋春筍，自己吃肯定吃不完，他去了趟夏星酒館，給店里的員工每人都送了兩斤，其他的便存在倉庫里當(dāng)備用食材。

嫩筍煮火鍋，也很鮮美。

齊庸凡順帶教會了柳元子做涼拌筍，可以當(dāng)作店里的一道下酒菜賣，一碟十文錢。

他額外送了五斤筍給柳元子。她如今住的屋子自帶小廚房，她時常會在家里下廚，曾多次邀請他來吃飯。

但齊庸凡一直說忙推辭了。他覺得自己一大男人去未婚姑娘家不太好，若是被有心人瞧見，柳元子以后在鎮(zhèn)上的名聲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