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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腳踩下去,泥淖覆蓋腳踝,一腳一個深印。 建的不夠牢固的房屋被洪水沖得東倒西歪,房梁橫倒,斷壁殘垣軟趴趴塌陷,沿路地里的糧苗全然沒了蹤影,要么掩蓋在黃濁的泥水里爛了根,要么被水流沖跑。 所有的田地毀于一旦,找不到一根完整的嫩苗。 已經不是補種了,而是全盤復種。 王安慶徒手刨開爛泥,抓起幾根爛得不成樣子的糧食苗子,心疼的一聲聲嘆息不斷。 棲身的村落遭受巨創,露出慘不忍睹的一面,簡寧心里堵得慌。 江熠華見她情緒低落,柔聲勸道:“天災人力不及!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為大家減少了損失,間接保全了許多人的性命?!?/br> 簡寧低首而立,緘默不語。 天災確實不可避,可她還是很難受,那顆強硬冷漠的心,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一般,喘息困難。 百孔千瘡而殘敗的場景瞬間將思緒拉回到上一世,一幀幀慘烈的畫面像一把鋒利的刀切割著人的皮rou。 江熠華悉悉索索折開一粒奶糖,不由分說塞進她嘴巴里:“嘴甜,心就甜了。” 奶香甜膩溢滿口腔,簡寧愣了愣,眼尾彎了彎:“謝謝。” 勇往直前無懼無畏的她什么時候變得多愁善感了。 以前那么難都熬過來了....... 緩過那股難受勁兒,簡寧漸漸平復了心情,指著被淤泥填滿的小河溝對王安慶說:“我建議等一切理順,把引水河溝挖寬挖深一點,尤其是靠近村委那一截,最好掘深個十幾米。” 水澇來了,干旱還遠嗎…… 第180章 建議 鄰近村委,路面兩旁種植著一排排桉樹和榕樹。 百年榕樹高聳,根莖如盤龍,樹冠四面鋪展遮天蔽日,小河溝有榕樹遮陰,可有效減少水分蒸發,這地段很適合用來儲水。 一到炎熱的夏季小娃們喜歡在小河溝里撲騰,村委附近人來人往,倒不怕孩子們溺水,再說村里人幾乎都會鳧水。 王安慶沉浸在喪失糧苗的悲痛中,腦子遲鈍:“哦,好的?!?/br> 他現在對簡寧的話幾乎是不作思考就應,旋即反應過來:“咱村剛被水淹,排水都來不及,儲水又是個什么道理?” 他都快恨死水了,深惡痛絕,一聽到水這個字,立馬就想到被沖毀的良田。 簡寧沒解釋,只道:“有備無患嘛,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確實,剛遭了水患,村莊百廢待興,她要怎么跟大隊長說或許等不了多久就要面臨干旱,說出來不等于雪上加霜打擊他嗎? 瞧瞧王安慶都憔悴得不成樣了,嘴角布滿燎泡,額間皺紋一道比一道深,眼下要忙的事情又多,等緩過這一陣再細說吧。 簡寧不說,江熠華卻表情一正道:“這件事交給我吧,過幾日我安排人來掘河溝。” 金大腿開口了,王安慶摁下遲疑,點頭應好。 “大隊長,咱們趕去丘坡的豬死了三頭,余下都還好好的?!比£牭年犻L趙平一下山就去查看山坡上的豬,因為轉移前倒了幾十筐豬草,加之坡上嫩草也多,洪水來的時候,趨于動物的本能,豬群自發往坡頂避災,是以幾百豬幾乎沒折損。 下游開閘比預想的遲了一天,但到底還是遏制住了最洶涌的洪汛,沒有讓災情發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好好好,可算是有件好消息了。”王安慶略感安慰:“先不忙趕下來,派人把豬舍拾掇干凈,撒點石灰粉殺殺菌” “糧倉打掃干凈,糧種歸置好,然后再挨家逐戶統計損失”與江熠華招呼一聲,王安慶和小隊長趙平邊走邊安排各項事務。 “大隊長,死了的豬最好不要吃,燒了深埋,另外你須勒令大伙千萬不要撿死物吃,當心瘟疫,最好是統一收集,統一銷毀,以免有人偷偷撿死物吃?!焙唽幵诒澈筇嵝训溃骸安粌H如此,清理污染的水源也是頭等大事。” 王安慶還沒說話,趙平搶先一步道:“埋了?那怎么行,三頭半大不小的豬加起來三四百斤!分下去一戶人家怎么好賴能分個半拉斤?!?/br> 水患肆虐,本就損失慘重,白白丟掉幾百斤rou光想想就覺得rou疼可惜。 “剛死一兩天應該沒事吧?大不了內臟不要,rou分下去讓社員們拿回家多悶煮一會?!闭侨笔车臅r候,家家戶戶有損無益,提前邁入青黃不接的階段,大伙分點rou好歹能安撫一下受創的心靈,王安慶同樣舍不得把幾百斤rou就那么摧毀了。 下不去手??! 那可是rou啊! 簡寧雖然理解他們舍不得幾百斤rou的心理,也明白他們接收的知識有限,常識薄弱,但瘟疫非小事,正打算與他們掰細了說。 “寧丫頭說的對,近兩日太陽烈,死掉的生物短短幾個小時就會滋生出強烈致病性物質,食死物極易感染病菌病毒,丟幾百斤rou事小,一旦瘟疫蔓延,傳染病大面積爆發,缺醫少藥,后果不堪設想?!彼未蠓蛘哨s上,聽到他們談論的話題,立時開腔道:“我可不是危言聳聽,你們若不聽勸,水磨村恐怕就要添上幾百座新墳了。” “這么嚴重?”大小隊長神情劇變,異口同聲道。 宋大夫表情嚴肅認真:“可能比我形容的更加嚴重。” 宋大夫畢竟留過洋,這些年在水磨村行醫坐診,經他手治療好的病患數不勝數,在看病方面,威望甚重,名聲遠播。隔壁幾個村,赤腳大夫束手無策的病患都會跑來水磨村找宋大夫醫治。 “行!埋吧埋吧,我聽你們的?!蓖醢矐c心肝脾肺疼,卻也知因小失大的道理。 宋大夫接著道:“剛才寧丫頭提及水源的問題,正是我想說的,洪災過后,群體免疫力下降,尤其要避免食生水食污水,清理污染水源刻不容緩?!?/br> 有宋大夫的權威在,簡寧放下了心,下面的安排就輪不到她cao心了,抓緊時間回去清理自家后院和自留地。 他們家在斜坡上,水堪堪漲到院門口,下游閘口就開了,所以他們家損失輕微。 主要損失,在自留地和菜園子,外加三只老母雞,別人家是把老母雞當寶貝疙瘩抱上山,他們家是殺了帶上山,雞rou燉湯吃了。 菜園子被山丘上沖下來的淤泥弄得一片狼藉,幸好在上山之前,周期短的青菜一類都收到赤珠里,地里就留了些爬架子菜,番茄黃瓜這些。 搭的架子被風雨吹得東倒西歪,菜藤上剛結的小蔬果,掉落一大半,只留下少數瓜蒂,簡寧重新搭起架子,有幾個算幾個,總比顆粒無存的好,等菜園子清理出來在補種一批。 陽水溝漲水,養在陽水溝里的魚幾乎全跑光了,給簡寧心疼的。 值得欣慰的是,種在陽水溝兩側的水芋不懼風雨頑強地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