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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聽了這話的朱友凡忙一頓，扯開厚唇就呵呵笑：“霍總，合同期都還沒到呢，您這么急這要這筆錢？不是吧？您多大的盤子，我那幾千萬的，怎么入得了您的法眼？我一定按期給您送到，還不成嗎？”

霍祈東抬著手，順著他的話，手腕一轉(zhuǎn)，落到了身側(cè)蘇文宣的肩膀上。

在朱友凡越瞪越大的眼神中，他頗有耐心地淡淡道：“朱友凡，下次，還勞煩你規(guī)規(guī)矩矩喊一聲蘇總——蘇先生——記住了嗎？”

朱友凡一晃眼，猛點頭：“好的好的。原來是這樣，那行，你們二位慢慢吃飯慢慢聊。”

等人一拐頭也不回、腳步生風(fēng)地走了，蘇文宣才看著一眼身側(cè)的男人，卻見他對著虛空皺眉。

蘇文宣低聲提醒道：“走吧，去吃飯。”

霍祈東側(cè)過頭，盯緊他的眼眸：“蘇文宣，你跟哪個女人跳舞了？”

“……”

這怎么抓的重點？

蘇文宣聳肩，先踏出去：“一個合作客戶。應(yīng)酬而已。”他也沒準(zhǔn)備說朱友凡的那一茬事情。

生意場面上這種事情實在是多如牛毛，他也懶得開口去說這些雞零狗碎，真要說，根本說不完。

他抬手，主動一拍霍祈東：“走吧，要說也進去說，站在這里當(dāng)門神么？”

霍祈東眉頭緊鎖，若有所思，重重地揉一把他的肩頭，帶著人進去。

等再次入座后，蘇文宣感覺霍祈東的沉默有一股古怪的意味，眉心都快皺成了川字。

年紀(jì)輕輕的，心思就這么重。

蘇文宣忙給他給夾了點菜，寬慰一句：“我什么情況你不知道？難道你還要因為我跟女人跳個舞，給我臉色看？”

他原本是隨口一說，調(diào)節(jié)下氣氛，誰料，霍祈東極為快速地道：“我不知道。”

尤其是這雙深深注視自己的黑眸，蘇文宣竟從中看出點傷色。

這么大個男人，剛才還在外面跟人趾高氣昂，眼下竟然跟個孩子一樣委屈了。

“小霍？”蘇文宣不確定地喚他一聲，“我的意思是……”

“好了，我知道了，吃飯吧。”霍祈東打斷他，眼神一折，看向桌上的菜色，定定地道，“吃飯。”

蘇文宣低眸，看一眼白瓷盤，點點頭，“嗯。”

他有些不明白，霍祈東為什么會這樣。

照理說，這些場面上的應(yīng)酬，他不會不懂，更何況對方還是女人。

這一頓飯因為這件事，變得尤其沉默。

等出去時，蘇文宣注意到霍祈東照舊為自己開門，但一直沒說話。

他想，這小老虎是怎么了。

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天李君晟到他辦公室后的事情，以及霍祈東說過的那些話，甚至是后來那輛車。

好像也是這樣，惹了他的不快。

正這么一想，蘇文宣微微低眸，伸左手試探性地去碰霍祈東的右手。

好在，下一秒，霍祈東立刻就握住了自己。

當(dāng)兩人的手掌十指相扣地交握在一起時，蘇文宣才松口氣。

可是下一秒，蘇文宣便想——原來我也這么在意他的情緒，更要緊的是，如今不知不覺情緒都繞著他轉(zhuǎn)了……

餐廳就在酒店附近，回去的路上，兩人就一直這么握著手，無聲地慢慢步行。

喧鬧的十字路口，紅燈閃爍，人群熙攘。

新刷過的斑馬線，在各種迷亂的燈光下，泛著瑩白的光澤。

蘇文宣歪了一下腦袋，順勢靠在霍祈東的肩上，輕輕地哼了個調(diào)子：

“夢のつづきはこもれ陽，靜かなあなたの瞳，遠(yuǎn)くでピアノが聴こえてる，青い手帖にはさんだ，真夏のふたりの寫真，やさしい気持ちが，風(fēng)になる時……”

暖熱的晚風(fēng)襲來，穿透蘇文宣的襯衣，掠過他的肌膚，他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說的適宜。

霍祈東肩頭沉沉，低眸看向這個男人，車燈閃過，他的面容不甚清晰，明滅之間，纖長的睫毛覆在臉上，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輕輕煽動，脆弱如蝶翼。

他平時說話的聲音本就柔和，此時哼唱起這首曲調(diào)悠揚安寧的日文歌，更有幾分溫柔似水的味道，霍祈東禁不住地低頭，輕輕吻他的額頭。

蘇文宣順勢仰起頭，清澈的黑眸望向他的雙眼。

兩人的視線在交匯，深深地凝視彼此。

紅燈一閃，綠燈亮起，人們從他們身側(cè)如水流般經(jīng)過，他們卻一動未動。

蘇文宣握緊他的手掌，低聲道：“小霍，別跟我鬧脾氣？我做的哪里不對，讓你覺得不舒服，你同我說，不要這樣好不好？”

霍祈東聽他聲音這么輕柔，反有些伏低做小的意思，一下子就心疼了，摟緊他的肩膀：“沒有。蘇文宣，我在跟我自己鬧脾氣，不關(guān)你的事。”

“嗯？”蘇文宣微微側(cè)過身，與他面對面站著，手臂搭在他的腰上，“那不要跟你自己鬧脾氣？”

說完，他淺淺一笑，黑眸熠熠生輝。

不遠(yuǎn)處的綠燈再一次變成了紅色，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

“嗯。”霍祈東輕聲一嘆，手指撫過他的臉頰和鬢角，指尖是他細(xì)膩的肌膚和柔柔的黑發(fā)。

汽車與行人依舊匆匆經(jīng)過。

此時此刻，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霍祈東微微皺眉，輕聲說：“蘇文宣，我想把你藏起來，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可以看到你，可以擁抱你……可以擁有你。可那樣不行，也不對……”

看著他眼神中的百般無奈與無可奈何，蘇文宣一下子怔忪了。

似乎完全聽不見也看不到周遭的一切。

似乎也并不是他第一次說這些話，但蘇文宣卻感覺到了一種很難以言說的感覺。

蘇文宣像是墮進了名為霍祈東的深淵中，他感覺到自己被眼前的這個男人強烈的需要和愛著。

是的，在這個瞬間，蘇文宣如此明確地感覺到自己是被愛著的。

“我……”

蘇文宣的腦海，竟然有一瞬間的空白。

霍祈東伸開手臂，將人攬入懷中，緊緊擁住，輕聲呢喃似的道：“不用說什么，蘇文宣，不要對我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