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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養心殿里, 朱由校指著攤開的寧夏衛堪輿圖說:“朝廷從去年秋天就關閉了口市, 韃靼這一年也數次派軍隊沖關。雖說都被打回去了,但是他們也未必會甘心的。缺糧少鹽的日子,只會比我們大明開口市的時候過的更艱難。 朕就擔心今年比去年更冷,擔心韃靼會因為糧食、鹽鐵等的短缺熬不下去,在冬日里集結更多的人馬,趁著黃河結冰,到土默川劫掠。 沒了黃河的阻攔,韃靼能越境過來的地方太多了。” 順著朱由校手指的指示, 養心殿里的這些人多少就猜出來一點兒天子的沒說出來的話,沒了水深流急的黃河天塹做屏障,單靠長城防不住那些缺衣少食的韃靼。 崔景榮則立即猜出了天子的目的,他想著反正對韃靼用兵也是早早晚晚的事情了, 就站起來提出一個大膽的建議。 “陛下,臣認為不如挑選出合適的總兵帶軍,以從遼東輪替回來修養的那些禁軍將士為主。唔, 他們也回來休息有三個月了。再添上一些人馬,湊夠健卒五萬, 擇日啟程先去土默川守株待兔。 如果韃靼不來扣關也就罷了,那就等著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配合在遼東的禁軍向韃靼兩個方向用兵。若是他們敢派軍來襲, 咱們就趁勢跟著打回去。這樣可妥當?” 妥當!當然是非常妥當了。 朱由校立即露出贊許的神色來。別的臣子也都覺得自己領會了天子的意圖,這是要撇開文臣、內閣,先定下來對韃靼用兵的節奏啊。 其實朱由校真的沒有要撇開文臣的確定用兵的打算, 因為那些文臣要做明年的預算,而他昨晚是無意間想起史上的天啟二年正月里,韃靼對土默川用兵、跨越結冰的黃河,深入大明內境六百多里,殺擄了數萬的百姓,搶得滿意了才退回去的事兒。 現在派軍過去土默川,應該能夠來得及阻止此事的發生。 這時候兵部的一位新人站了出來,是今年派去兵部的李邦華,任職兵部郎中。 兵部侍郎熊廷弼從上任就是掛職,另一位侍郎是英國公世子,現在帶軍在遼東清掃女真殘余。崔景榮不想為侍郎之事給自己添堵,所以他把兵部的幾個郎中用起來,首當其沖的就是與顧命大臣身份的楊漣,其次就是今年起復的李邦華。因為后者在益州整頓兵備出色,秋末的時候被調進了京師,天子將其派到兵部為郎中。 崔景榮試著用了李邦華幾次,發現李邦華雖然有點倔強,但是做事非常有頭腦、有條理,更主要的是做事肯下功夫也敢干。所以,盡管李邦華的老師是鄒光標,而鄒屬于他私下揣測的陛下不喜之人之列,但他還是大膽地啟用李邦華去整頓京營。 為此掌握京營的英國公沒少給他擺臉色看。可是當他把李邦華整理出來的京營中占役、虛冒的事情擺出來,英國公立即就啞口無言了。 京營中占役、虛冒的事情一直屢禁不止,英國公多少年來也在為此事頭疼。可是牽涉的勛貴人數太多,他也不能把人都得罪光了,因此只把事態控制在有數的范圍內,眼睜眼閉地、算是默許了占役和虛冒。 占役說白了就是軍卒為營中的將領充當家奴的角色。領著朝廷的糧餉,給本部的營指揮使做種地、修房子等等需要勞動力的活。這些人根本就不參與到京營的訓練中,所以才有每次出征前都要點兵,挑選能夠上陣的軍卒之事。 至于虛冒那就是領空餉了。連英國公本人都這么做的,何況他管理下的京營諸將。京營長期為京師的勛貴把握,這就好像是文官的翰林院、國子監一般。花點銀子把子弟塞進去,混個幾年畢業了,有個監生的名頭就好混個官職。勛貴各家都有子弟在京營掛名,循年頭的資歷往上升職,再掛上幾個莊丁,虛領一份糧餉,稀罕么? 北宋的京營都是這樣的呢。 但是崔景文用李邦華整理軍政的動作,英國公也不敢說崔景榮逾了職責范圍。李邦華做事認真,去到哪一營就喲哪一營的軍卒全員列隊。也虧得他的記性好,十幾萬的禁軍軍卒,他看過一兩次,就能把從別的營里過來充數的軍卒揪出來。幾次之后,在沒人敢在李邦華核點人數的時候動手腳。 于是占役和虛冒之事就大白與天下了。 查出來的占役之事,崔景榮讓李邦華按律處理。英國公一面看了崔景榮的臉色,掉轉頭還要出面擺平那些將領和勛貴、不準他們與李邦華硬頂,不然鬧到天子面前,連他也要跟著吃掛勞的。 所以李邦華一個月就清理出來占役的軍卒近萬人,虛冒者近千人。 但是李邦華后面的處理方法,讓各軍營的將領恨不能親手掐死他。因為他派兵部的書記官挨個登記占役軍卒為諸將做事的年限,然后由兵部出文令那些使用占役軍卒的將領,退回軍卒所領的軍餉。 有人為此退回兵部幾千兩銀子,可不是要把李邦華恨得透透的嘛! 最讓英國公難做的事情,是崔景榮拿著李邦華提供的虛冒名單,逼著虛冒的勛貴子弟和家丁到軍中服役。 可把英國公愁的夠嗆,按著崔景榮劃下的道道做,是要讓自己在勛貴中孤立起來啊。 這時候提出要往土默川派軍,李邦華從袖袋里抽出奏折來,英國公直覺就是可能要壞事。 他的直覺很對,李邦華一直等待有面圣的機會。因為他的清占役、查虛冒,侵犯了京營所有將領的利益,崔尚書做出的虛冒者到軍營服役的要求,更是讓所以的勛貴恨透了他。因為有的勛貴子弟騎馬打獵可以,上陣殺敵那就是給對手送軍功的。 他李邦華沒被勛貴們打悶棍都是托賴祖上積德了。 “陛下,臣兵部郎中李邦華有事上奏。” 李邦華一本正經,他只在大朝會上遠遠見過天子,這么近的距離面君,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不過要是他知道自己是被天子從可能就任的光祿寺少卿——小九卿之一,單點去兵部做郎中的,未必就會這么緊張了。 李邦華把折子遞給天子身邊的宦官,略帶些緊張地背誦折子上自己對京營兩個月的整改,挑揀著重點內容作了解釋。 “陛下,崔部堂行文令虛冒者進營,臣迄今未能得到英國公的支持。絕大部分虛冒者尚在京師逍遙。若是即日點兵,臣請陛下寬恕京營軍卒不能滿員待點。” 英國公的臉色簡直不能看了,這簡直是當著天子的面,扒他的臉皮呢。 朱由校翻看著李邦華提交的折子,手指輕撫那些在京營掛名的勛貴子弟及家丁。臉上帶著笑意,說出來的內容卻滲人。 “朕整頓了宗室,正有整頓勛貴的意思,這些人就撞進來了。崔卿,發函令這些虛冒之人在后日辰正進軍營服役,錯過時辰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