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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不懂?不過兒臣想宓九是父皇信任的妥帖人,他的干兒子,不論哪一個,經宓九調/教過,都不會在船塢那么重要的地方,干出中飽私囊、影響了船塢造海船的大事兒。” 梁九在一邊聽得自后脊梁骨往上竄涼氣,我的親娘哎,宓九是哪里得罪了太子爺啦?太子爺這是想要宓九的老命哎! 太子似笑非笑地掃了梁九一眼,梁九抬眼的時候, 正巧碰上太子爺這樣的目光,他神色一斂,心里明白太子是在提醒自己——給宓九報信?去啊! 梁九打個激靈,一想這兩年和太子對上的,可有那個得了好?! 梁九立即在心里煽自己一個大耳帖子,自己為何要給宓九報信啊?御前的事情敢往外說, 圣人知道了會把自己打成rou泥的。他下意識地夾緊腿、收緊腹部, 略弓著腰, 站得更恭敬更謹慎了。 圣人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梁九。圣人心里滿意,梁九就是識趣。 “梁九啊,宓九有幾個干兒子啊?” 梁九就是一抖,內侍無后,心里還是希望著能多有幾個干兒子,老了以后,有一個能靠得住的,就不會晚景凄涼了。雖大多數的內侍,都是這樣的想法,但梁九明白自己在圣前的位置,意味著什么。他除了倆徒弟,可沒敢收一個干兒子。看來宓九要栽倒他那十幾個干兒子身上了。 “回圣人,宓九喜好收干兒子。老奴以前聽說有十來個的。” 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睛又看著梁九了。 梁九不敢再為宓九隱瞞,只好接著說:“圣人,宓九以前收的干兒子都是小內侍,老奴還過去喝過他的喜酒。后來聽說他收的干兒子,有什么工部的主事,是他的同鄉晚輩,老奴就再未敢去喝這樣的喜酒了。” 圣人的臉色刷地就變了,宓九是做什么的,收集百官密檔的。他居然和外臣勾連起來了?還收了朝臣做干兒子? 圣人的臉色變來變去,語氣嚇得梁九要跪下了。 “叫莫九來。” 莫九得了信,趕緊過來,圣人看著他這個內侍監的總管,也沒個好臉了。 “莫九,宓九收了個工部主事的干兒子,是怎么回事?” 圣人這樣問,顯然就是惱了,莫九立即就跪下了,小心翼翼地回答。 “圣人,那工部主事是宓九的同族侄子輩分,尚在五服之內。” 六部的主事比較多,圣人還真的記不全乎,他轉頭問太子。 “成賢,二榜進士里,有姓宓的?” 太子搖頭,“兒臣也不記得有這個姓氏的二榜進士。” 莫九趕緊在一邊補充,“圣人,他那侄子讀過幾年書,捐了個五品的主事。是個虛職。” 圣人就明白了,宓九是把虛職變實職了。正經的二榜進士,尚且要在翰林院學習,在各部歷練呢,他個沒功名的、捐了個虛職的,居然能去了船塢這么要緊的地方做主事,要說里面沒點什么內幕,他賭上自己的這御座。 “莫九,你可知道宓九那侄子如今去船場做主事了?” 莫九搖頭,“圣人,老奴不曾關注外朝的政事。” 太子慢悠悠地在一邊說:“父皇,皇莊里做水碓的木匠,從船廠幫忙回來,說宓主事在船廠里,是說一不二的呢。也不知道這話的真假。” 圣人氣得把茶盞砸了,陰惻惻地說:“傳吏部尚書、侍郎,傳都查院儉都御史,傳工部尚書、侍郎。” 圣人就想看看是誰把沒讀了幾年書的、捐來的五品虛職變實職。 從張太傅的考核通過的文官,不論是六品的翰林,還是五品的學士,這次下去都要做一到三年的縣丞,然后才是三年又三年再三年的知縣、知府、知州,之后視情況再調回六部。如今有人就這么捐官了,再得了實職,誰以后還循正經途徑努力啊。 沒有了吏治的清明,自己父子再多的努力,最后也還是會化為烏有的。 吏部尚書是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工部主事的,就是禮部倆侍郎,這段時間的注意力也都在文官的派遣上。 吏部郝尚書對圣人說:“圣人,臣與熊侍郎、段侍郎三人,會特別注意五品及以上官員的調派,還有二榜進士的初次調派。對于這捐官轉實職,是臣既往不曾留意而疏忽了,以后會多加注意的。” 整個朝廷的捐官,從虛職變成實職,一年也沒有幾個人的。這事不用去查,就是吏部給事中混在實職官員調派里,渾水摸魚了。 熊侍郎和段侍郎倆回吏部,二人把近期所有官員調派的勘合一翻,就查出辦理這事的給事中高遠了。 工部的郭尚書也不知道宓主事之事,倒是工部的吳侍郎站出來向圣人回稟,說此事他有印象,是宓主事拿著吏部的正式勘合過來。 圣人冷冷地問:“他去船廠,是誰定下的?” 工部的吳侍郎摸了把頭上的冷汗,“回圣人,是吏部的給事中高遠要求的。” 圣人不想見吏部的一個小小的給事中,令吏部配合都察院調查這虛職轉實職的內幕。同時明文斥責吏部上下,在官員調派事務上的失職,責令吏部先自查,糾正既往虛職轉實職的所有人,同時由都察院派官員監督吏部的自查。 吏部郝尚書灰頭土臉,倆侍郎也是滿臉土色,吏部上下的官員都大失顏面,沒人不在心里暗恨高遠。郝尚書回去吏部后,就讓倆侍郎把經高遠派遣的官員,另立成冊,重點考核他們是否稱職、以及在職期間有無貪瀆。 查明事情原委,也不過是半天的功夫。然后,宓九就從圣人信任的“五九”之一,變成了一灘爛泥。而他在宮外所置辦的外宅,也被莫九帶人查抄了。 高遠在都察院問話后,自知難逃一死,可被收監后,就是想死也不會由著他的。 都察院和大理寺、刑部合作,幾日后就呈上對高遠的調查奏章。 因吏部給事中這位置的緊要,高遠沒少收受各種謀起復的官員、還有外派選官的官員的賄賂。索賄受賄的事情,被宓九掌握后,宓九提出的事情,高遠就只好應允了。 太子趁機向圣人提議,把官員密檔這些事情,交由都察院監管,免得接手的內侍,得了官員把柄,要挾相應官員。 圣人對太子的提議不置可否,但是也沒有派人接宓九留下的那一攤子事情。內侍對官員的暗中監管,就停頓了下來。 高遠事件的暴露,使得那些走了高遠門路謀職的官員,開始驚惶不安,人人自危。可再如何害怕,也只能在忐忑中等待都察院的上門詢問、質詢、訊問了。 對高遠家宅的抄撿,發現就這么一個小小的給事中,在不到十年的光景里,居然積攢了幾十萬的家財。 圣人看了都察院和大理寺、刑部聯名的奏章,氣得晚膳都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