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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談話,還有掌院大人的態度,就傳遍了翰林院,以萬分詭異的速度,很快就傳遍朝廷的各個角落。 張英回到家,繃著臉徑直去后宅。這個時辰,長子等人一定是在夫人房里,準備一起用晚膳的。 見他神色匆匆地回來,兒孫都站起來問安,張老夫人也站起來和他招呼,“都等你吃晚飯呢?!?/br> 然后讓丫鬟打水,服侍他洗手更衣。 等張英更衣出來,才注意到屋子里好像少了人。他凝神一看,缺少的是大兒媳婦、二兒媳婦。 “媳婦們呢?”張英問夫人。 “老大媳婦、老二媳婦都在放足,這陣子就不過來吃飯了。” 張英一個愣神,他居然從來不知道自家的二個兒媳婦,也都纏足了。 “嗯,那就用膳吧?!彼c點頭,居中就坐。 老夫妻倆,仨兒子,倆孫子,一孫女,一起吃飯。可張英不怎么地,就覺得別扭,快吃完了,他才想明白,是因為飯桌上多了倆大兒子。這倆個已經成婚的兒子,平日里,是不與自己一道吃飯的。 擱下碗,他叫上倆大兒子張瓚、張玨,隨自己一道,往書房去。 “矩臣,你說說翰林院的事兒?!睆堄⒌穆曇?,平平淡淡,不喜不怒。 “父親,”張瓚入仕十幾年了,作為長子,他少時聰慧,學習努力,老成持重,一直是弟弟meimei的楷模。且他又早早地中了狀元,在翰林院、東宮的所作所為,也可圈可點。故他在父親跟前,一向是很有說話的地位的。 “父親,兒子反復思量,覺得太子殿下的提議,賞那些用詩詞歌賦贊美纏足的男人,嗯,是把纏足這事兒寫成是好事的男子,與女子同享纏足的好處。這個,兒臣覺得有違光明正大行事的道理?!?/br> 張瓚停停,等父親和二弟張鈺,消化自己才說的話。 “父親,兒子如今把這話先放出去了,雖違背了太子的囑咐。但也讓那些說纏足好、不能放足的人,心有余悸,尤其是禮部、翰林院、國子監這三處。如果無在仕文人出頭,去吟詩作賦,去謳歌纏足的好處,那些鄉野之民,終究成不了大事。先隨他們自在吧?!?/br> 張瓚看著沉默不語的老父親,還有倆眼珠在滴溜轉的二弟,他又憋了一會兒,才再開口。 “父親,兒子認為:太子殿下行事,必須得是光明正大的君子之道,才能服膺朝臣,使民眾衷心信服,真誠信奉。父親,兒子已經上本,建議圣人、太子,凡為官出仕者,其家族不得有纏足之人。已纏足者,必須放足。上行下效,這纏足之事,可緩緩終結了?!?/br> “至于太子所說的‘賞其與婦人,共享纏足之好’的話,兒子決定自己認了這話,儲君不能有瑕。是兒子自己為成事,偽托那是太子所言?!?/br> 張英瞪大眼睛,看著兒子。他自己做事做人,從來都是循規蹈矩,從不肯偏執魯莽,必得立身依禮而后方行。而今長子這般作為,他是在拿自己的人品、前程,做賭注啊。 “矩臣,此事若不成,你的仕途,可就全毀了啊。就是此事達成,你這‘矯詔’的‘惡名’,可也要背負一生了?!?/br> “父親,兒子賭——圣人除了太子,再無可傳位之皇子;兒子賭——太子必將說此話,乃他戲言?!?/br> “矩臣……” 張英不知道自己說什么好。前幾天是自己喜愛的女兒,命懸一線;然后是太子,既往赤子之心的學生黑化;今天則是自己一直倚重的長子,不顧一切地豪賭。 “你什么時候上的折子?”張英心懷期冀,希望能攔截了。 “兒子去翰林院之前。” 一盆冰水從頭潑下,把張英澆了個透心涼。 “罷了,你如今翅膀硬了?!?/br> 張英萎頓在椅子上,瞬間老了,不見張相張太傅的神彩了。 “父親,”張瓚起身,撩衣跪倒在父親膝前?!案赣H,您莫傷感,是兒子不好。兒子令您失望了?!?/br> 張英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長子。自己三十歲了,才得此子。那時的歡欣,尤歷歷在目。他拍拍兒子的肩膀,“起來吧,為父不如你啊。為父做事,一向前瞻后顧;與人交往,也秉承君子之交淡如水;從來沒有過你這樣,孤注一擲的勇氣;也沒有你這樣,想博從龍之功的際遇。太子殿下選了你,你也選了太子殿下。你既做了,就跟著太子好好做吧。以后我們父子在朝,只是同僚。你可明白?” “兒子明白。” “好了,你起來吧?!?/br> 張瓚給父親磕了一個頭,默默站了起來,退回原來的椅子前,他并沒有就坐,望著頭發花白的父親,愧疚之情,哽得他說不出來話。 張英心里明白,長子已經有了選擇了,他不再理會長子,轉而對次子說: “衡臣,這科的秋闈,是為父錯估了時機,不允你參加考試。三年后,為父期望你能連中三元。你明白嗎?” 張玨起身,上前一步,雙手揖禮,躬身應道:“父親,兒子明白?!?/br> 張英點頭,讓倆兒子回去自己的院子。 張瓚回了自己的院子,見長子正帶著meimei在院子里玩耍。 “爹爹”,倆個孩子都撲過來。 “乖,”張瓚彎腰,把女兒抱起來。低頭問十歲的兒子。 “昭兒,今天的功課,完成了嗎?” “完成了。二叔已經看過了。爹爹,娘親腳疼,要安靜地躺著,不想meimei吵鬧,讓兒子帶meimei在院子里玩?!?/br> “嗯,你好好帶meimei玩。一會兒早點跟奶娘睡覺,好不好?”張瓚吩咐了兒子,再哄女兒。 小女兒嬌嬌地應了。 “爹爹去看看你們娘親?!?/br> 張瓚把女兒放下來,囑咐她聽哥哥的話。然后進房間,去看妻子。 床帷已經落下來了,只留了一盞小小的油燈。屋子里的一切,都處在半明半暗之中了。濃烈的藥草氣息,充塞了房間,也向著張瓚撲過來,瞬間把他裹挾了起來。 張瓚走到床前,在床帷前立了一會兒,聽著里面有些沉重的呼吸,他知道妻子還沒有睡著。 “娘子,你用了晚飯嗎?” 等了一會兒,帳子里傳出悶悶的、咬著牙的回答,“沒有,不想吃?!?/br> 夫妻二人結縭十幾載,感情甚篤。 “蘭英,你還好吧?”張瓚擔心地問。 須臾,帳子里傳來嗚嗚咽咽的壓抑哭聲。 張瓚聽得心揪揪地疼,他猛上前一步,劃開床帷,“蘭英?!?/br> 床里的妻子,立即用雙手捂臉,“你出去,你別看我,你去書房睡?!?/br> “蘭英,”張瓚看著哭得哽咽,卻極力想不出聲的妻子,“蘭英,丫鬟抱不動你,夜里還是,還是為夫照顧你才好?!?/br> 張瓚沒得到妻子的回答,他看清妻子的嘴唇已經干裂,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