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制錦卻有些意外：“哦？”

    七寶在他耳畔低低說：“我知道，夫君還擔心我。”

    張制錦猛然一震：“你……”

    七寶說道：“從我有身孕開始，夫君一直都懸著心。我知道夫君是怕我分娩的時候遇到什么不測……”

    話沒說完，張制錦已經(jīng)伸手忙不迭地捂住了七寶的嘴：“胡說，絕對不會！”他的口吻竟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目光相對，七寶突然頑皮地努了努嘴，在他的掌心親了親。

    嬌軟的唇瓣微微濡濕，貼在掌心里，如同在自己的心上親了一口。

    張制錦啼笑皆非：“你！”

    七寶握住他的手，又湊過來在他的臉上親了兩下：“我會沒事的，我向夫君保證……嗯，你若不信，從明兒開始我就按照石先生教導的那些法子，重新練起來怎么樣？”

    張制錦心中一陣熨帖之意，他忍著笑，半是無奈的：“既然這么誠心，從今兒起練豈不更好？”

    七寶賴在他懷中，撒嬌道：“今兒出去過，走了許多路，已經(jīng)算是練過了，累得很，就從明兒開始吧。”

    張制錦嘆了聲，不由自主把她的身子往懷中抱緊了些，卻因為一時恍惚，忘了她的肚子本已經(jīng)大了，禁不住這樣的摟抱。

    七寶當即哎吆了聲，嚇得張制錦忙松開手：“怎么了？”

    第190章

    進了五月，天越發(fā)熱了。

    鎮(zhèn)山關的總兵鄭帥奉旨回京述職，好像事關邊塞之中新實行的統(tǒng)兵制，此事跟張制錦關系匪淺，連鄭總兵進宮的時候也是他作陪，所以連日里他更加忙的分身不暇。

    七寶的產(chǎn)期也越發(fā)近了，略一動身上便冒汗，她懶懶地很不想動彈，之前答應張制錦的話也隨著拋到九霄云外。

    幸而有一件好事，那就是裴宣已經(jīng)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候，身子大有起色。

    七寶原本還想去探望，石琉親自告訴了她這消息之后，七寶才放心下來，又想起當日張制錦的反應，就并沒有特往永寧侯府多走一遭。

    五月中旬，入夜，天極悶熱。

    七寶側臥在院子里的竹榻上，同春跟寧兒巧兒在旁邊為她打扇子。

    夜風輕送，院子臺階下一棵紫薇花樹輕輕搖曳，屋檐下燈籠的光照在花樹上，于地上投出了重重疊疊的花影。

    七寶正瞇縫著眼睛，朦朧欲睡，昏昏沉沉中瞥見地上的花影，看著有幾分眼熟。

    身不由己地盯著多看了些時候，隱隱想起來，這竟好像是當初在紫藤別院里，夏夜休息于櫻花樹下時候的情形。

    一念生，不知為何一個恍惚，突然打了個寒噤，覺著身上發(fā)冷。

    七寶猛然一抖，手緊緊地在涼榻上一扣。

    這種感覺令人害怕，就仿佛自己正身不由己地往深淵之中滑落一般。

    七寶從半夢半醒中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漫天星斗，以及閃閃爍爍的花影搖曳。

    同春正俯身問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做夢了？”

    七寶呆呆地看著她，無法出聲。

    同春正要再問，旁邊的秀兒突然叫道：“同春jiejie！”

    同春隨之轉頭，見秀兒正吃驚地盯著七寶的身下。同春目光一動，卻瞧見七寶的裙子已經(jīng)濕了一片。

    畢竟是生過孩子的，同春心中大驚，細細一看便喝道：“快，快去請產(chǎn)婆來！還有石先生！還有……快去告訴咱們九爺……”

    巧兒早扔下扇子飛跑出去了。

    同春扶著七寶，心怦怦亂跳。

    據(jù)她所知，七寶還不到產(chǎn)期，但是之前石琉曾交代過要防范任何情形，加上同春自己又是有經(jīng)驗的，所以倒也不至于太慌張。

    只有七寶還懵懵懂懂的，見她正吩咐人，便問：“怎么了？”又問：“大人回來了沒有？”

    同春扶著她：“姑娘別急，我想你、你大概是要生了。我叫人去告知九爺，想必他即刻就會回來。”

    七寶聽到一個“生”，臉色一變。

    忙低頭瞧去，卻看見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七寶睜大雙眼，抬手在腹部上輕輕撫過：“我、我……”

    這會兒巧兒已經(jīng)將產(chǎn)婆飛快地拉了來，大家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扶著七寶進了內(nèi)室。

    期間，七寶也不嚷不叫，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在回到床上之后，七寶緩緩吁了口氣，才終于察覺到一股奇異的痛開始在腹部蔓延。

    這段日子為了好生照顧七寶，石先生已經(jīng)在府內(nèi)住下了。

    所以在產(chǎn)婆趕到之后不多久，石琉也雞飛狗跳地來到內(nèi)室，但里頭七寶已經(jīng)開始分娩，房門緊閉，石琉只得在外等候。

    隔著門扇，只聽到七寶呼痛的聲音，石琉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半個時辰過后，張制錦得知消息。

    那會兒他才陪著進京的鄭帥出宮，同人在吏部商談，聞訊即刻趕了回來。

    不多時，威國公府內(nèi)苗夫人跟周承沐葉若蓁等也都前來，苗夫人便跟葉若蓁也進了房中看護。

    從傍晚時候犯了陣痛，漸漸地兩個時辰過去了，產(chǎn)房之中七寶的呼痛聲音也越來越低。

    苗夫人等沒到之前，張制錦親自在房中守著七寶，倒也罷了，等苗夫人眾人來到，張制錦只得退了出來。

    然而他坐立不安的，在門口左右徘徊。

    周承沐畢竟是當了父親的人，很知道他這種心情。

    只不過看著張侍郎向來鎮(zhèn)定自若的臉上竟也出現(xiàn)了張皇失措的表情，周承沐突然想起以前七寶離魂癥發(fā)作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已經(jīng)沒了主意，生恐七寶再也好不了，可張制錦卻依舊的鎮(zhèn)定自若，胸有成竹。

    原來這般強悍的男人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比如現(xiàn)在。

    或許也只有現(xiàn)在。

    起初周承沐還能若無其事地勸慰張制錦，畢竟葉若蓁分娩的時候也掙扎苦捱了許久，但隨著時間越來越長，連承沐也不禁有些慌了。

    張制錦按捺不住，幾乎要破門而入。

    就在這個時候，產(chǎn)房里突然沒了聲響。

    內(nèi)外一片寂靜之時，房門被猛地打開，是同春雪白著臉，她一把抓住石琉道：“先生快進來看看，姑娘昏厥過去了！”

    石琉還沒反應，旁邊張制錦早先一步?jīng)_了進去。

    周承沐下意識地也要跟著，腳步一動卻又反應過來。

    且說張制錦先行入內(nèi)，來至床邊，卻見苗夫人抱著七寶，正在叫“心肝rou兒”，葉若蓁也焦急地在呼喚七寶的名字。

    張制錦本能掠到七寶身邊，見她臉色煞白昏迷不醒的樣子，突然害怕起來。

    這會兒石琉已經(jīng)從他身邊掠過，徑直奔到床邊，人未到先探出手去。

    ——

    七寶沒想到生孩子居然會這樣疼。

    那種劇痛一陣陣地沖上來，七寶痛不欲生的時候，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