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春只以為她傷心過度：“姑娘……不用怕，九爺一定有法子的。”

    七寶說道：“是呀，我一直都這么認(rèn)為，不管怎么樣，大人都是有法子的。”

    同春疑惑地看著她，七寶抬手在頸間碰了碰，又說：“但是，我……”七寶的眼前出現(xiàn)的是那夜張制錦冰冷的眼神，他真的無所不能，說起謊來也像是真的。

    七寶迎著同春的目光：“同春，我有點(diǎn)怕他。”

    同春一愣，然后笑說：“誰不怕九爺呢？”

    七寶說道：“不是平常的那種怕。我、我看不透他的心意，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真的要?dú)⒘宋遥€是假的，因?yàn)閷Υ笕硕裕瑳]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同春似懂非懂。

    ——

    在康王面圣之后，張制錦跟裴宣兩人也給傳召入宮。

    皇帝看著裴宣蒼白的臉色，特命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讓他坐了說話。

    裴宣謝恩之后，側(cè)坐在椅邊兒上。

    皇帝先是詢問裴宣那日潘樓擒拿管凌北的詳細(xì)，聽裴宣說完后，皇帝問道：“這么說，你事先的確不知道靜王也在樓里？”

    裴宣搖頭：“臣的確不知。”

    皇帝說道：“那你覺著，康王事先知不知情？”

    裴宣微震，緩緩起身：“請皇上恕罪，臣……不敢妄自揣測。可是，捉拿匪首管凌北之事是康王殿下交給臣的，沒有查清靜王也在樓中，是臣的疏忽。”

    裴宣自然明白皇帝這簡單一句話的用意：皇帝大概是在懷疑康王是不是有意針對靜王。

    皇帝見裴宣如此聰明知大體，一笑：“你且坐，朕只是隨口問問，不必多心。”

    裴宣這才又重新落座。

    皇帝又看向張制錦，詢問他昨日以及昨晚上發(fā)生的種種。

    張制錦說罷，皇帝道：“七寶到底是聰明，知道在信里透露藏身之處，但還得你有心才能窺察。不過，只單憑著七寶跟世子的只言片語就推斷出人在裴宣的側(cè)室那里，是不是太武斷了？”

    張制錦瞥一眼裴宣，把心中另一句話壓下：“臣也……不過是賭一把而已。到達(dá)鎮(zhèn)撫司的時(shí)候，恰好永寧侯也想到了，這才一拍即合。”

    皇帝笑道：“聰敏難得，七寶聰明，還得有你善解她意。不過，你怎么竟傷了她呢？”

    張制錦如實(shí)回答：“因管凌風(fēng)自以為挾持了七寶就能要挾臣，所以臣若關(guān)心情切，只會讓他更覺奇貨可居，未免不肯輕易放了七寶，所以臣才略施小計(jì)，讓他以為臣并不在乎七寶的生死。”

    這才是當(dāng)時(shí)張制錦對七寶下手，又假意去搶救趙琝的用意。果然管凌風(fēng)以為他不在乎七寶，反而搶著松手、去跟他爭奪趙琝了。

    只是這詳細(xì)的一點(diǎn)張制錦沒跟皇帝提罷了，萬一皇帝知道他以趙琝為誘餌讓七寶脫身……那可不知如何了。

    皇帝打量著張制錦，眼中掠過一絲異樣。

    頃刻，皇帝長嘆了聲：“不得不說，你的做法，比康王要高明多了。”

    皇帝嘆息過后，不知為何，情緒有些低落。

    竟也沒有再細(xì)問下去，只叫內(nèi)侍帶兩人退了出去。

    張制錦跟裴宣退出了皇帝寢宮，起初兩人誰也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裴宣說道：“方才皇上看著張大人的時(shí)候，眼神似乎別有用意……”

    張制錦道：“哦？”

    裴宣卻也說不明白，只道：“我聽小彌說，七寶是為了護(hù)著她，才跟那些人周旋的……”

    張制錦不等他說完便道：“怎么，侯爺怕我誤會了七寶，特意替她解釋來了？”

    裴宣語塞，但終究忍不住這口氣：“你若不怪她，那昨晚下手未免太狠……你可知道如果力道拿捏的有絲毫差錯(cuò)，你就可能真的殺了她！”

    張制錦的回答很簡單：“我做事，不會有差錯(cuò)。”

    裴宣蹙眉，雖恨他自大，卻也不能否認(rèn)事實(shí)的確如此。

    “另外，你只管放心，她是我的夫人，我自然最明白她，”張制錦看似波瀾不驚的：“落在那些人手中，我只想她能自保，不管用什么法子。”

    ——什么“謀殺親夫”，在聽管凌風(fēng)說出這句的時(shí)候，張制錦差點(diǎn)兒就掩不住笑意地脫口贊七寶聰明了。

    又怎會怪她分毫。

    “竟是我小人之心了，”裴宣愕然之余，一笑：“對了……方才皇上問你，怎么確認(rèn)他們藏匿在小彌那里，你似欲言又止，為何？”

    張制錦轉(zhuǎn)頭看向裴宣，卻不回答。

    因?yàn)檫@話不好回答。

    要他怎么說呢，就算不是那些字里行間偷傳的消息，七寶其實(shí)已經(jīng)把答案明顯地寫在信上了。

    張制錦抬手入袖內(nèi)，將七寶的信拿了出來。

    裴宣展開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下面的那個(gè)哭泣的女像上。

    望著那張有幾分肖似七寶的臉，裴宣突然明白張制錦在皇帝面前沒有說出答案的原因。

    因?yàn)檫@哪里是七寶，這分明就是程彌彌。

    第139章

    裴宣看著手上那惟妙惟肖的一張女子的人像，雙眉微揚(yáng)，似笑非笑的。

    張制錦看著裴宣的反應(yīng)，就知道他也已經(jīng)看了出來。

    只有最熟悉七寶的人，才會一眼看出這圖畫上的女子并非七寶本人。

    張制錦本不想給裴宣看這信，只是私心想要瞧瞧他能不能看出來……沒想到，他居然也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瞬間張制錦竟有些后悔把信給他看了。

    而裴宣在會心微笑之余，無意中對上張制錦難以言喻的眼神。

    此時(shí)他突然明白了張制錦的用意。

    他斂了笑容，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仿佛更加蒼白了幾分。

    裴宣喉頭微動，將信重又還給了張制錦：“多謝侍郎讓我過目。”

    張制錦淡淡地將信收了起來：“沒什么。難得永寧侯跟我心有靈犀。”

    裴宣無語。

    兩人往前又走了數(shù)步，張制錦忽地問道：“對了，我也有一件事想請教侯爺。”

    “侍郎請說。”

    張制錦道：“侯爺安置程姑娘的居所，自然是避人耳目、不為人知的。且管凌風(fēng)眾人來自關(guān)外，未必摸的這樣透徹，竟連侯爺?shù)膫?cè)室都打聽到了。侯爺不覺著他們能選在程姑娘居處藏匿……有些可疑嗎？”

    裴宣說道：“侍郎說的是，我先前也懷疑，此事應(yīng)是有知情人泄露。”

    張制錦問：“是何人，可有頭緒了？”

    裴宣輕聲道：“侍郎放心，這件事我自然會處理的很妥當(dāng)。”

    張制錦見他如此說，便不再追問。

    兩人出了宮，洛塵跟大辛在宮門外等候多時(shí)，當(dāng)下分別上來迎著。

    洛塵奔到張制錦面前行了禮，又靠近幾步低低地說了兩句什么。

    裴宣因?yàn)樯眢w的原因是乘轎而來的，見狀回頭看了一眼，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