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閆不懂什么是淤血，他只知道溫北的動作很輕，輕輕地在自己膝蓋揉著，藥油的味道散發開，不難聞。

蔣閆沒有朋友，沒有近距離接觸過誰，他也不喜歡別人碰他，在學校也沒有人愿意碰自己。

但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的大哥哥，觸碰他時，自己會有一種莫名的放松。

因為溫北的氣息，很溫柔。

“好啦，涂過藥的話傷口的淤血就容易化開了。”溫北抬起頭，看向蔣閆笑道。

蔣閆躊躇了一會兒，道：“謝謝……哥哥。”

溫北愣了愣，笑容變得燦爛：“你若是能笑著說這句話我會更開心的。”

蔣閆抿抿嘴，沒說話。

蔣閆不回話，溫北也沒在意，他看向蔣閆的作業本，旁邊還放著幾張試卷。

溫北看著滿分的試卷，有點意外。

小蔣閆的成績挺好的啊，好幾張試卷都滿分啊。

“小閆學習真好。”溫北笑道。

蔣閆對這些沒什么感覺，成績好與壞對他來說沒什么重要性。

“那么，為了獎勵小閆考試滿分，我就獎勵你一下吧。”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巧克力。

蔣閆五年的人生中，從未見過巧克力，就連普通的零食，也只是吃過做飯阿姨給的一小塊奶糖。

第七坑

畢竟他的父親一年都不出現這個家幾次，那個恨他入骨母親愿意給他吃飯就已經很不錯了，自己哪能奢求這種東西。

所以當溫北拿出那一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時，蔣閆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他疑惑地看著溫北，不懂這個所謂的獎勵是什么東西。

溫北看見了他眼中的疑惑，微微驚訝，問道：“……小閆沒吃過巧克力嗎？”

蔣閆搖頭。

見蔣閆不像在說謊，溫北心中著實有點震驚。

但他也沒多想，只當是蔣閆母親管得嚴不讓吃而已，很多母親都不愿意讓自己孩子吃這么糖度高的零食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道：“那這個巧克力就送給小閆了。”說著把巧克力塞到蔣閆的小手上，“這是獎勵。”

蔣閆看著手里的巧克力，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這是第一個，獎勵自己東西的人，這塊巧克力，是自己成績好的獎勵，不是別人的施舍。

是自己應得的。

年紀還小的蔣閆并不清楚這塊巧克力帶給自己的是什么感覺，后來慢慢長大，他知道了。

這是希望。

那一刻，他不是母親口中的錯誤，不是世上的廢物，他也是可以被人稱贊，被獎勵的地方。

這塊巧克力，是蔣閆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蔣閆當時就懂得這個道理，他可能會把這塊巧克力好好珍藏吧，只可惜年僅五歲的他并想不到這些，他只覺得開心，從未有過的開心。

蔣閆的眼睛在拿到巧克力之后就亮的嚇人，濃密卷翹的睫毛一眨一眨地看著溫北，可愛得緊。

溫北被他的樣子萌得不可收拾，他指了指蔣閆手中的巧克力道：“嘗嘗嗎？”

雖然蔣閆很開心溫北送了他一塊巧克力，但他還是猶豫著要不要拿，若是母親知道他隨便收別人給的東西估計會發火吧……

他想了想，正要搖頭拒絕，溫北卻從他手里拿過巧克力，拆開了包裝，掰下一小塊往蔣閆嘴里塞。

蔣閆嘴里感覺到一絲的苦澀，隨后便是讓人迷戀的甜蜜。

很好吃。

但想到母親，蔣閆便一慌，有點無措。

溫北看出他在顧慮這什么，伸出手指抵在蔣閆嘴邊，故意小聲道：“咱們就吃一小塊，沒關系的。”

他的笑容很溫柔，帶著一絲不容拒絕，小蔣閆被他這笑容迷惑，乖乖地點了點頭，安心地感受著嘴里著自己從未品嘗過的香甜。

他吃著巧克力的表情讓溫北很滿足，這塊巧樂力是班里女同學送的，前幾天情人節，女生們凈愛送這些東西，自己不喜歡吃甜食，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心里記惦著鄰居家可愛的小蔣閆，特意帶回來給他。

果然，小閆很喜歡巧克力啊……

他輕聲對蔣閆道：“小閆喜歡巧克力嗎。”

蔣閆點頭。

“哥哥還有很多，全送給小閆好不好。”

蔣閆搖頭。

溫北一愣，問道：“為什么呢？是怕mama罵嗎？沒關系可以偷偷藏起來帶到學校吃的……”

蔣閆還是搖頭。

半晌，他才小聲道：“不能隨便拿人家的東西。”頓了頓，指了指手上的巧克力，“這是獎勵。”

因為是對自己的獎勵，才可以拿。

溫北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可愛的小朋友并不只是單純的老成。

他比任何同齡人，懂的多得多。

溫北斂神，笑道：“嗯……好吧，那就不給了。”畢竟給了也不會要的。

蔣閆咽下嘴里的巧克力，趴在桌子上開始寫作業。

溫北也識趣地不打擾他，安靜地在一旁看著。

蔣閆寫著寫著就停下了，皺著眉看著眼前的試卷。

溫北從蔣閆的臉上罕見地看見了為難，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是一道數學題。

這是蔣閆唯一一張沒有滿分的卷子，最后一題計算題錯了。

蔣閆盯著這道題看了好一會兒，都想不出來怎么做。

溫北看著他一向冷漠的臉上出現的困擾，總算有種眼前的小朋友真的就只有五歲的感覺。

“這道題你可以試試把這兩個先加起來然后再減掉。”溫北看了一眼題目，道。

蔣閆一愣，試著算了算，真的就算出來了，看著溫北的眼睛帶上了一絲崇拜。

溫北有點哭笑不得，這種幼兒園的題目他都算不出來的話就白讀這么多年書了。

倆人繼續待了一會兒，蔣閆的母親就下樓了，她看見溫北還在，愣了愣，立馬帶上笑臉，道：“小北還在啊。”

溫北站起來，笑了笑，道：“陪小閆寫了會兒作業。”

“我家小閆學習不好，真的為難你教了。”

學習不好？好幾張卷子滿分這也叫學習不好嗎？溫北沒多想，只當她是在謙虛，“怎么會，小閆很聰明，好幾張滿分呢。”

蔣母似乎僵了僵，“是……是嗎？”隨后立馬又笑道：“說起來小北也快中考了吧，你成績這么好，肯定能考到市中學。”

溫北笑著，“沒有，學習一般而已。”他謙虛道。

此時廚房傳來做飯阿姨的聲音：“可以吃飯啦。”

“那我先回去了阿姨。”溫北轉頭看向低著頭的蔣閆，“小閆，哥哥走啦。”

蔣閆沒反應，母親含著警告的聲音傳過來，他才抬起頭。

“小閆說再見。”

“哥哥再見。”

他不太想溫北走，溫北一走，他的母親恐怕又要變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