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今晚我和你媽就不回去了。圣誕快樂，兒子。”

我：“……”

這樣賣兒子你們難道良心不會痛嗎？！

六點半的時候門鈴準時響了。我開了門，方先生穿著風衣，圍著圍巾，手里拿著一份禮物。因為之前已經來過一次，方先生從容了不少，一見到我就笑了，說：“肖肖，圣誕快樂?！?/br>
“進來吧，”我接過他手上的禮物，臉有點紅，小聲說：“我爸媽出去了，今晚就我們兩人?！?/br>
“好?！狈较壬f，一邊換上鞋，然后就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等待開飯。

我說：“屋里開了暖氣了，把圍巾和風衣脫了吧。”

“好?！狈较壬f，把圍巾和風衣脫下來整整齊齊疊好放在一邊，繼續乖巧坐等。

表面上我是在廚房進進出出拿東西，其實余光一直盯著他看，心“撲通撲通”地跳著，聲音大得驚人。

他就坐在那里，像一道風景。

我拍拍臉，努力把臉上的熱氣褪下去。告訴自己一定要矜持，絕對不能再做出強吻這種羞恥的事情來了。

吃飯的時候我們兩人都沒說話，只有偶爾的眼神交流，不過那已經足夠了。

一開始，我總以為不說話的方先生非常迷人，后來我才發現真正迷人的是他身上那副專心致志的表情。

當他看著你的時候，你會以為你就是他的唯一。

我覺得我心跳又要開始不正常了，趕緊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灌了一口。沒留意一抬頭，發現飯桌上的燈掛著一串槲寄生。

我覺得我的臉快要燒起來了。

“方先生，”我叫了他一聲，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

他疑惑地抬起頭看著我，剛想說話我就顫抖著捂住他的眼睛，低下頭吻住他的唇。

沒有人知道，每一次親吻他的時候，我都像在親吻一只迷路的天使。

——

來自星星的方方

“方方”這個名字一開始只是方方的小名，他的大名叫方逸海。但是“方逸?！边@個名字在方方十二歲那年就永遠消失了。

那是一個秋天的早晨，我準備帶他去醫院接受例行治療，出門的時候方方突然問了我一句：“mama，為什么我們要去醫院？”

我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一時間居然沒法回答。想了好久，才斟酌著說：“因為醫生很喜歡方方，想要見見你。”

方方說：“我不想?！苯酉聛?，不管我怎么勸怎么哄，他就再也不肯出門了。

我一開始以為只是那天他剛好心情不好不想出門，也就沒在意。那個時候，方方的自閉癥經過多年的治療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醫生說再堅持個幾年，也許方方就能和普通人一樣了。

這是一個奇跡。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抱著方方哭得一塌糊涂，覺得十多年的堅持終于有了回報。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方方從那個時候起就開始抗拒接受治療，醫生說方方這種情況非常少見。

“他已經發展出了一個成熟的人格，這個人格已經意識到我們在對本體的自我意識進行干涉，如果我們干涉成功他就會消失，所以他正在潛意識里暗示本體進行抗拒?！?/br>
“姜女士，如果我們堅持原有的治療方案，將有很大的可能性會導致方逸?，F有人格奔潰，永遠封閉自我，成為智障兒童?！?/br>
醫生讓我回家考慮清楚，可是哪有我考慮的余地呢？要么保持目前的狀態，要么讓他變成智障，除了前者我還能選什么？只是心里難免還是不甘心，終于有一天，我試探著問他說：“方方，你知道你生病了嗎？”

他正在刻木雕，他停了下來，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我說：“不是身體，是這里?！蔽抑噶酥改X袋。

他摸了摸腦袋，搖搖頭。

我索性直接說了：“方方，你生病了，要去看醫生?！?/br>
他說：“方方沒有生病?！?/br>
我說：“有，方方生病了?！?/br>
他放下了手里的木雕，說：“方方沒有生病，生病的是方逸海?！?/br>
我說：“你就是方方，方逸海也是你。”

他轉過身子背對著我，說：“我是方方，不是方逸海?！?/br>
我耐著性子給他解釋：“方方只是你的小名，方逸海才是爸爸mama給你取的名字。”

但他還是說：“我是方方，不是方逸海?！?/br>
“我說了方方只是你的小名，方逸海才是爸爸mama給你取的名字！”說到后面我差不多已經是吼出來了，但吼完我就后悔了。

我不應該這么對他的。

我只是不甘心。

他沒有說話。別人家的孩子生氣憤怒的時候會摔東西，發脾氣的，但他永遠不。

他只會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就像一只擱淺在沙灘上的鯨魚。

“方方，你起來?！蔽覔u了搖他的腳。

“mama不喜歡方方，”他側著身子小聲抽泣，“mama喜歡方逸海?！?/br>
又來了，永遠無法解釋的死邏輯。

“那你為什么不能做方逸海？”我問他。

“因為喜歡mama的是方方，不是方逸海?！彼拗f。

我問不下去了，除了擁抱他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

注意到方方的自閉傾向是在他兩歲的時候。那段時間，方方爸爸的公司正處于上升期，工作非常忙，我也不得不到公司去幫他。我倆結婚晚，家里老人都過世了，只能請個保姆在家帶孩子。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方方已經一周半歲了，可是他依然不愿意開口說話。我有點急，按理說一周半歲是孩子最晚開口說話的年齡了。我想著是不是得帶方方去看看醫生。保姆對我說不用，有的小孩確實會比較晚開口，再等幾個月方方估計就會叫mama了。她是一個很有經驗的人，而那段時間我又因為忙著一個案子，需要出差，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是方方兩周歲的時候還是不愿意說話，他甚至基本不怎么哭鬧，安靜地不像個孩子。我終于意識到哪里不對勁了，不敢再耽擱，馬不停蹄地帶他去醫院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后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醫生說方方很可能得了自閉癥。

我不敢相信，問醫生為什么。

醫生說：“姜女士，這種病是沒有為什么的，目前醫學上還無法確定病因，甚至無法做到治愈這種病。目前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你去適應你的孩子，以及幫助你的孩子去適應生活?！?/br>
我忍不住哭了起來，方方爸爸知道后也哭了，說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對不起孩子也對不起我。我說：“這不是我們誰的錯，方方的病是先天的，跟環境沒有關系?！闭f完后眼淚又掉下來了。也就從那時候起，我辭去了工作，一心一意在家里照顧孩子。

一開始陪著方方的時候